阿娜尔吃痛闷哼了一声,色狰狞,说了一句什么。
毕竟是常年驻扎北疆的守军,军中有略通契丹语的将领,刚刚赶过来,正听完这一句,一五一十复述道:“她说,已经过了时辰,她还未归,他们不会坐以待毙。”
宁珣不置可否,先仔细看了衔池一圈,衔池摇了摇头,“没伤到,我好着呢。”
他又确认了一遍,才彻底放下心,转头吩咐青衡将人拿住,看好了,确保人一定是活的,好带上去会一会宁勉——这可是他私通外敌的铁证。
只是还不等他们过去,宁勉便先坐不住了。
方才被派去查宁勉的人,不过一炷香的功夫便回了来——也不是他动作快,是四皇子的动作委实太大。
那人快马加鞭,还未冲进来便高声喊道:“报——四皇子发动禁军,意欲逼宫!”
在场的诸位将领色皆是一凛,唯独宁珣笑起来,“果真是孤的好四弟。他上赶着做这个乱臣贼子,倒给孤行了方便。”
——就冲宁勉妄图杀了衔池这一条,他便不能,也不该让宁勉活着。
“众将士听令!宁勉狼子野心,意欲弑父篡位,其罪当诛!随孤入宫护驾!”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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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6章
◎命太子宁珣即位。◎
衔池留在马车上,掀起帘子向外望去。
雨势比方才小了些,但仍落得急。宁珣换上了甲胄,踏过泥泞,率军直入。雨水不断冲刷着,洗掉地上的血迹。
一盏茶前,他迅速夺下了四皇子控制着的宣武门。
刀剑无眼,是以衔池等在了宣武门外,被团团护卫在中间——等里头尘埃落定,自会有人送信出来。
汉白玉长阶上泼了血,混着雨水晕了一地。
宁珣抬眼望下去,宁勉统共还剩下二三十人,皆带了伤,围在他身侧。
困兽之斗。
他还是高估了宁勉——给了他这么多时间,他竟连乾正殿都未至。
宁勉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一身狼狈。逼宫不成,后果如何已经不言而喻。他抬头望向长阶之上不动如山的赢家,嘶吼出声:“宁珣!!”
宁珣抬手,止住新一轮杀伐。
“我有话要说,你且下来。你就不想知道,这些年我都做了什么吗?”
宁珣不为所动,“四弟伏诛后,孤自然会查清楚。”
其实自知道是宁勉后,先前的事儿大半也已经水落石出。
他身边既然有胡人,必然是同契丹有所联系,去岁里又一心议和,那同他联系的,多半便是坟前草已经生了一丈高的契丹三王子。
宁勉有夺嫡的野心,自然不会是一朝一夕间生出来的。现下想想,从前多少回误以为是沈澈所为的,其实都是他的手笔。
譬如,在宁禛妄图借朝臣之口立娴贵妃为新后时,皇帝手边出现得恰到好处的糖霜杏脯——小福子应当是他的人,从李德贤那儿知道这糖霜杏脯是皇后昔年爱吃的,便特意借此去激怒圣人,以免宁禛当真一跃成了嫡子。
毕竟只有他和宁禛都非嫡非长,才能在太子位空下来时,争上一争。
后来小福子顶替了李德贤的位子,同他通信之事被人察觉,宁勉初时是想保住小福子,才叫小福子偷偷见了宁禛,想要借宁禛来同太子抗衡。
没成想太子比他所设想的还要快了一步,宁禛还未去东宫发难,太子便已经去了乾正殿禀告此事。意识到还是东窗事发,他便只能忍痛将小福子溺死在莲池,巧妙将此事嫁祸给宁禛。
再譬如,春猎时的那场刺杀。
当日宁禛势头仍盛,宁勉自然不能叫太子位那时便空下来,又不欲太子出席殿试丰满羽翼,便想着一石二鸟——点到为止地伤了太子,再顺势将刺杀一事推到宁禛的头上。
不止如此,宋弄影被送去荆州那天,劫镇国公府的车的人有两拨,后一拨是他们,前一拨,怕也是宁勉。
宁珣看着底下仍在垂死挣扎的宁勉,轻笑了一声。
还有暗箭。今日射向衔池的这支箭,在东宫书房射向他的那支箭,更早些时候,林参议在夺月坊被人射杀,他特意去见过林参议的尸首,也是一箭穿心——那时衔池尚在夺月坊,还未入东宫,他甚至为此怀疑过她,以为是她通风报信。
以及熙宁生辰宴上,他被下了药后,贴上来的那个婢女。
后来衔池同他描述过那个婢女的死状,同林参议那时一模一样——想来下药也是宁勉安排,只是后来见未能成事,杀人灭口,再故意闹出动静,让熙宁误以为有贼人在她的生辰宴上行刺太子,急急带人去寻太子。
如此一来,他自然会误以为熙宁带人来是为“捉奸”,而将这笔账记到宁禛的头上。
也难怪,“太子遇刺”的消息一出,所有人都赶了过去,唯独一心为太子着想的四皇子宁勉没露面——想来是正忙着处理尸体,抽不出身。
平心而论,宁勉做事算不上毫无痕迹。是他错信少时情谊,一直以来对他这个好弟弟戒心太轻。
说到底,宁勉做这些事,只有一个目的——制衡他与宁禛,让他们势均力敌,鹬蚌相争,好让他自己来做那个渔翁。
所以宁勉才会一心阻止他亲征北疆。如此说来,和亲之事一出,衔池被下毒,也是宁勉做的——只为拖住他,让他心存顾虑,不敢为出征而舍下衔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