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关公战秦琼》以外,没有其他菜名是安全的了,我把《鸿运当头》留给自己,是想着如果出事,我或许也可以自己解决的……”陈云满面是泪,话也说得断断续续,捂着脸泣不成声道,“但如果是你们选了,你们一定会死。”
“……要杀人不是我,可为什么你们却不相信我呢?”
今晚的饕餮宴在陈云的哭声中落幕。
可老管家宣布完结束语后,众人也依旧坐在原位上,迟迟没人起身离开。
他们身上或多或少都沾着严芷尸体的血迹和碎肉,浓郁的血腥味包裹着他们嗅到的每一口空气,令人窒息难捱。
“向我买命——”
最后还是无声许久的谢印雪打破了这份沉默,他不适地低咳,声音里透着受病气磋磨而生的虚弱:“就这么令你们为难吗?”
众人寻声望朝他的方向。
谢印雪五指相抵置于桌面,情如佛般肃穆怜悯,垂目望着受苦的众生,可再一细看,他眸中分明无悲无喜,连严芷那样凄惨的死法都不能打破这份淡漠和平静,在其中掀起半寸涟漪。
魏秋雨不甘又愤恨:“因为前后皆是死路。”
“可是现在活了下来,起码还有一个月的时间。”谢印雪色没有任何变化,严芷脑袋爆开的血块在到达他身前便如同被一道风幕遮挡了般,无法触及他分毫,所以他周身不染纤尘,干净得和众人格格不入,“一个月,可以做很多事情了。”
他的声音向来很轻,像是无力,又似温柔,如同一把小钩子,钓出人心底里的侥幸之意:“万一运气好,你们在下个副本又碰上我了呢?”
他的话让众人陷入了沉思。
就连夏朵一也有一瞬间的犹疑。
萧斯宇问她:“每个副本的摆渡者都不是同一个人吗?”
“我参与过三次游戏,而每个副本内的摆渡者好像确实长得都不太一样。”夏朵一皱这着眉,仔细回忆了下后说道,“戴月,你觉得呢?”
戴月也摇了摇头说:“我印象里的,也确实长的都不一样。”
可是长得不太一样和完全不一样还是有些区别的,戴月正要将这句话补充说明完毕,谢印雪却不给他这个开口的机会,打断道:“所以啊——”
“如果下个副本你们再遇到我。”谢印雪唇边的笑容渐深,眉眼间满是与其苍白面容、单薄病体极度违和的肆意和轻狂,“你们会死吗?”
的确,其他游戏副本里可没谢印雪这么个容易寻找的摆渡者npc。
像他这样招摇嚣张的,往往都是披着摆渡者npc皮的副本boss,虽说谢印雪的身份目前也未能确定,但如果他就是摆渡者npc,且后面他们进入的每个副本,里面的摆渡者npc都是谢印雪呢?那他们还会死吗?
至此众人对谢印雪终于只剩下了最后一缕疑惑——不是困惑于和他做交易了会不会被“锁长生”游戏针对至死,而是想知道他们有没有机会和谢印雪这个npc组队进入同一个游戏副本。
而谢印雪也清楚过犹不及的道理,他只负责给众人抛下诱饵,要不要上钩还是得看他们最后的选择。
于是谢印雪见座位上数人露出若有所思的色后,他就从席间起身,负手走向正屋,给众人留下一道昳丽浓艳的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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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不花跟在谢印雪身后一起走进正屋,阖上门后,他压低声音略带不解地询问谢印雪:“干爹,你怎么不和他们解释下您不是摆渡者npc呢?”
只要谢印雪不是摆渡者npc,那和他做交易就不会被游戏针对啊。
“没用。”对此谢印雪的回应就只是一声嗤笑,“也不必与他们解释,说不准和摆渡者npc做交易会被游戏针对都是个谣言,他们连饕餮宴这样简单的副本规则都过不去,你以为去了别的副本,他们又能活多久?”
他们不是死于加大的游戏难度,而是死在自己手上。
谢印雪也着实没料到“锁长生”竟然留了这么一手:和摆渡者npc做交易死得快。
倘若谢印雪早先知道这一点,他说什么也不会披这个马甲,现在除了硬着头皮将这个摆渡者npc装到底以外,已经没有别的路可选了。
毕竟他就算反驳自己不是摆渡者,又有谁会信?
阿九那个真正的摆渡者npc有他厉害吗?明显没有。
“罢了。”谢印雪,抬手整理衣袖,同时惋惜轻叹道,“也不是人人都有我这样的天赋。”
柳不花:“……”
柳不花选择沉默。
“回去休息吧。”谢印雪说完走到檀木桌旁,伸指沾茶开始绘新衣,“这个游戏所有规则已然揭晓,距离副本结束也快了。”
“是。”柳不花垂首应道,说完便转身离开了正屋。
在柳不花走后,谢印雪就迫不及待将身上的衣物脱了下来——他觉得这身胭脂色的长褂分外晦气,自己大概在很长一段时间内都不会再穿这么明艳的衣裳了。
因为他只要看到这抹朱色,就会想起阿九那厮站在他面前的讨嫌模样。
甚至已经过去半个时辰了,谢印雪依然觉得男人指腹的温度和有些糙硬的触感似乎还停留在他面颊上,难以抹去。
“……无耻之徒。”
谢印雪低声凶完后没觉得解气,反而感觉胸口更闷了。
他的身体如今已是到了极限,早就无法再承受起伏过大的情绪,心绪稍有波澜,便会胸闷难喘,严重些还会呕血不止——死是死不掉,却很是折磨人。
普通人病成他这样光是痛都早痛死了,只有他还能勉强撑下来,苟延残喘。
谢印雪蹙眉忍痛,蜷着身体在床榻上浅眠。
却未曾想仅是浅眠也能做梦,梦中最令他伤痛的事一次次重现,历历如画。
待天明梦醒睁开眼后,谢印雪才发觉自己满面是泪,在屋里寻了面镜子细看,还发现眼角也红得愁人。
抓起昨晚画好的鹅黄色长褂穿上,谢印雪寒着脸出门,冷得如同高岭之霜雪,试图让眼尾的那一抹红色不那么醒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