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姿自顾自往前走,没有回头一眼。
刚才在戴廷知道她看到启斐的时候,就已经左转出了巷子口。
盛姿出了巷子,果然看到戴廷远远站在另一个巷口。
她不远不近地跟着戴廷背影,一直来到了市里一家茶肆。
她抬头看了看,这茶肆不太相同的是,这是个有二楼的。
盛姿径直上楼,没有一个人过来询问。
一直跟到了最里面的房间,戴廷才停步,转回头,向她微颔首,大步离开。
盛姿开门进去,里面有一张小几,两个茶杯,和一个茶罐,旁边放着个小白瓷炉,里面烧着火,炉子上面放了壶水,已经咕嘟咕嘟在冒热气。
这是个靠窗的房间,窗户半开着,依稀还能看到下面来往的人,喧嚣透过窗子传进来,融化在热气蒸腾中。
盛姿走进去坐下,揭开茶罐,依旧是方山露芽。
倒也不意外,只不过许是刚经过启萌的事,她心里流淌过一丝暖意,动手开始泡茶。
没多久,她听见启斐在门外说话,声音淡淡:“你和他们守在这里,别让人过来。”
接着是戴廷回“是”。
啊,戴廷果然是他的人,只是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的事了。
上次阿湖说,是戴廷和柔阿姊说秋桃的事时,她就已经怀疑,只是还没来得及确认。
就算是没有今天的事,要不了多久她也能探知,只是这样的暗桩,自然是越少人知道越好,启斐就这样把他起钉子似的起到她面前,也实在是浪费了之前埋得那样深。
只是这是为了什么,知此知彼以后办事更方便?总不能就是觉得她和秋桃名声不好听吧……是有这样的可能,但盛姿不信,呵,启斐岂会小题大做愚蠢至此。
启斐走进来,仍是那身旧衣,他关上门,这才摘掉斗笠。
他脸上带着放松的笑,眼睛采奕奕,在盛姿对面坐下。
盛姿垂眸给他倒上茶,水声滑脆,茶汤清凉,她的心略略沉静。
从启斐进来都现在,她都没去看他。其实她心里仍有对启萌的怒火,而启斐和启萌长得有一两分相似,她并不想迁怒。
启斐从进屋就没有出声,似乎在等着什么。盛姿闭着眼品了口茶,直到感觉心头火灭了大半,这才向启斐看过去,不料一看,她就愣了。
“你这是……刷了一层酱油在脸上?”盛姿诧异。
刚才在阴影里,他又带着宽大斗笠还不明显,现在坐近了一看,他瓷白的皮肤变得有些接近小麦色,虽然仍是白的,但比起原来可真是黑了不少。
启斐长开后相貌更胜往昔,眉眼间精致不消,气质却更胜从前,从一株雪松长成一株俊挺雪松。现下肤色稍深,气质也就从凛然白雅变得有侵略气息起来。
盛姿很想伸手去摸摸,但碍于这个动作看起来太轻佻,手伸出一半,生生忍住了。
启斐伸出手,盛姿这才发现,他的手也和脸色一样,肤色深了。
启斐摇摇头,把手背贴到她的手背上,蹭了蹭,温柔说:“你看,是真的晒黑了,不过没关系,过几天就会恢复了。”
这动作有些暧昧,但盛姿心里最多的还是诧异,他居然就知道我想干什么?
然后她发现,虽然他手黑了点,但皮肤还是很光滑,从袖口看进去,可以看到手腕向上肤色变浅。
她点点头,好问:“你故意晒的,为什么?还有你不是应该在山南道,怎么悄悄回来了?”
启斐忽然一笑,漂亮的眸子直视她的眼睛,说:“这两个问题,都是一个答案,因为你。”
他在小几下摸出一个盒子。两只巴掌大小,看起来很不起眼的粗糙木盒子,然后打开。
那一瞬间,盛姿想,如果这里有特效,现在一定满屋都是五彩斑斓、金光闪闪的。
因为那盒子里,全都是拇指大的各色宝石,红绿蓝紫,剔透玲珑,品质极佳。还有几块极好的玻璃种翡翠,看质地,应该是能起刚性的极品。
盛姿是个俗人,一瞬间就沦陷了,她激动得都有些结巴:“这!哇,你……”
没办法,真的是喜欢。那样闪烁光华的宝石,只需要一次试戴,就可以让人恒久爱上,尤其她又不清高。
她最爱就是彩宝,前世每次发季奖,都要去商场买添置几颗。
这一世虽然有钱,满足了她疯狂搜罗的愿望,但有些好料子,可遇不可求,何况是满满一盒子的极品,能看得人眼花缭乱!
盛姿已经开始盘算,不知道我说教他叁元一次方程,他能不能把这些都卖给我。
还没等小算盘拨的噼里啪啦响,启斐已经把盒子推过去,他轻笑:“不用想了,都是你的。”
盛姿:无事献殷勤、无功不受禄、黄鼠狼给鸡拜年、做项链要用那块宝石蓝!
……
平复了一会,她秉承着小心驶得万年船的精,万般不舍地问:“平白无故你给我这些干什么,这多不好……”意思!
启斐见她一边不舍一边强撑,就快忍不住笑,说:“你忘了?今天是你生辰呀。”
啊?我的生辰?我在这里明明是冬至的生日,现在不是夏天,今天是哪天来着?
“今天是四月二十九。”启斐替她答。
啊,四月二十九,这是……这是她前世的生日。
盛姿今天现是被启萌激怒,又被这话猝不及防一击,心绪乱了一瞬,口不择言道:“你回来,不会就只有这一件事吧,啊我给你写了新的篇子,还没寄给你,一会我去拿。你在山南道怎么样,还好吗?”
她有些不安,因为连她都忘了今天的日子。但他还记得。
就和他当时说的一样——“阿姿,你告诉我,我绝不会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