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芸一张口,就被迫灌进一口裹夹着冰雪的冷风,从食道直击胃部,冻得她一哆嗦。
她赶紧闭上嘴,回头看虎子,虎子脸上的毛被从中间均匀分开,想两边狂倒,被风压出楚汉分明的一条分割线,两边大嘴唇子被直接吹上天,露出肉粉色的牙床和洁白的大牙,表情十分狰狞。
骆芸看到虎子就仿佛看到了自己的样子,她开不了口,蹭了蹭虎子的脸,暴雪让它们暂时失去对方向的判断,漆黑的夜空一丢星光都看不见,狗子再是夜视能力,也会在这样恶劣的天气里迷失方向。
骆芸和虎子努力嗅着地面上残留的味道,风雪很快在它们身上集成薄薄的一层雪盖,在这样的天气里它们举步艰难。
骆芸抬头谈了一口气,对虎子说:我……咕噜噜……找地方咕噜噜……躲咕噜噜……
风太大了,嘴唇子掀飞了,吐字不清楚啊!
虎子歪头,在强风中支棱起倔强的耳朵,努力听清楚骆芸的话:你咕噜噜说啥?
圣伯纳犬的大方嘴兜不住风,声音被吹的支离破碎,俩狗子面贴面呼喊了半天都没听清对方说啥,骆芸见状这样不行,赶紧咬着虎子的恶堕往道边树林拽,虎子心领会,顶着暴风雪跟着骆芸往小树林钻。
圣伯纳犬是双层毛,抗寒能力抗抗的,但是这样的暴风雪天气也不易在外边闲逛,它们找了了一处密集的树丛,躲在背风的地方打算熬到风雪小的时候再出去。
可随着时间的推移,风雪不但没小反而下得更大了,头顶上的树冠积满了厚厚一层雪,被强风吹下枝头,狠狠咋在骆芸的头顶上,辣么高的地方砸下来,就算骆芸皮糙肉厚也被砸得一懵。
她抬头看着交织在一起的树杈上越积越厚的雪,忧心忡忡地对虎子说:这个地方不能待了,赶紧走。
虎子点头,也察觉出危险,在离开避风树丛后,它们不有犹豫,直接掉头原路返回。
开玩笑,这么大的暴风雪,根本不适合窜门子啊,想找肉肉母子俩,出正月前哪天去不幸呢。
就距离上说,会基地的距离肯定比去红缨村的近,而且回城的路它们更熟,去红缨村要途径好几个村子,它们害怕这种天气下迷路了怎么办。
就在两条狗子决定回家的时候,风雪里突然传出几声咩咩的羊叫。骆芸一愣,回头看向漆黑的风雪中,那里什么都看不到,咩咩声音在呼啸的风中显得那么飘忽不定,就在她不确定是不是听差的时候,那声音又一次传过来,与此同时,空气里也隐隐有了一丝羊骚味儿。
骆芸不由自主的扭转身体,鼻子直直滴对着风吹来的方向,冰冷的雪拍打着她毛茸茸的脸庞,眼睛被寒气吹出了红痕,虎子靠在她身边,同样目视吹来的地方,疑惑地问:有羊群?
骆芸:不确定,但我的血脉在呼唤我!
当过一次边牧,终生都是边牧,那种预判到羊群的血液奔放在身体里四处狂奔,虽然眼前没有羊,但仿佛穿越了风雪已经看到了羊。
这种感觉虎子是不会懂的,因为他没当过边牧。
虎子:……
骆芸已经难耐,迫不及待的想要冲破风雪奔向羊群,你听啊,它们在呼唤我。
“咩~咩咩~~咩咩咩~~~”
虎子已经看出小狗子的迫切,它虽然达不到小狗子那样的兴奋,但是想到羊群也属实激动一番。
这样的暴风雪中如果羊群一直在外游荡,很容易被冻死,这个时候它们最需要的就是能够带来安全感的牧羊犬啊!
骆芸和虎子决定不再回家,它们要去拯救这些迷途的羔羊。
随着一声声断断续续的咩咩声,骆芸和虎子迎风而上、披荆斩棘,冻得满脸都是白霜,终于找到了那群在暴风雪里彷徨迷茫的可怜羔羊们。
这群羊目测大概有三百多只,骆芸和虎子的靠近不但没有引起这群羊的警觉,反而好像找到了主心骨一样拼命往它们这边靠拢,显然是群深受牧羊犬调教过的家养羊。
可能暴雪压塌了它们的羊圈,从家里跑出来的。
这都是村民的财产,骆芸和虎子小心翼翼地在羊群外围转了一圈,确定羊群的状态,结果发现这群样居然还不都是一个圈的。
左后方的羊群膻味儿和右前方的羊群膻味儿不一样,其中还夹杂着几只别的味道的羊,显然是跟自己的大部队失散了,加入了这个羊群。
好家伙,这是几个村子的羊丢了啊。
羊儿们在危险时十分团结,主导地位的羊群头羊知道族群的数量越多,它们越安全,所以对前来投奔的羊来者不拒,屁股后边的小团体里的头羊本来还想抢它领导的地位,被它顶趴下收做小弟了。
如今又看到两条大狗,头羊喜极而涕。
保镖来了,它们的生存率有高了qq。
“咩咩咩~”头羊急切地想两条大狗发出友好信号,并且小碎步地往它俩身边凑。
若是平时,头羊自然不会对牧羊犬这么热情,那必然会经过一番眼较量,在视线的焦灼下火花四溅,绝对不轻易屈服。
然而这是啥情况啊,生命危机啊,头羊也会审时度势,甭管平时怎么跟狗子较量,这时候当一只舔羊也没有什么不可以的。
骆芸和虎子还是第一次见到头次见面就如此热情的头羊,那温顺湿润的眼仿佛随时可以躺在它们面前任撸。
带着羊群在暴风雪里瞎走也不是办法,虎子决定先按照记忆去前面探探路,骆芸在后边保护羊群,等待虎子探路结果。
这已经是它们老配合模式了,配合默契的很,不过几分钟,虎子的声音就从前方传来,骆芸一精,知道那是虎子回报安全和方向正确的信号,声音从它出发偏右的方向传来,骆芸赶紧驱赶羊群调转方向,带着头羊迅速赶上。
暴风雪越下越大,赶路十分艰难,此时的风从侧面吹来,每走一步都感觉自己要飞,骆芸干脆挤在羊群里,让左右大绵羊把自己夹住,圣伯纳这个吨位也无法单独抗住大风啊。
虎子一直在前方给它们引路,不知道过去了多长时间,骆芸终于看到了虎子的身影,他站在一个齐腰断裂的大树旁边,目视前方。
骆芸走过去顺着虎子的目光看过去,那边黑漆漆一片,什么都没有。
此时,她听到虎子快被风吹散的声音:我记得,前面有个村子来着。
骆芸仔细一回想,顿觉地上断掉的大树有些眼熟,她记得上次去红缨村的时候,确实路过一个村口长着一颗大树的村子,那村子靠着山脚,也就十几户人家,房子绕着山脚建了两排,是县城最小的村子,村民都住在这,周围大面积的田地基本上都是他们的,属于村中种植大户。
可此时,哪里还有什么村庄,只有满天满地的雪。
骆芸看向淹没半身树腰的积雪,顺着那雪一点点看向与之连成一片的山体,猛吸一口寒气。
雪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