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霓儿抚了抚心口,有气无力地颓废道。
“你找她做什么?”
陆卫青身子一僵,猛然凑近了,“你认识她?”
“当然不认识!”
高大的身影笼罩着苏霓儿,凌厉威逼的气势铺天盖地地袭来,她像是溺在无边的海洋里,浮浮沉沉,找不到靠岸的边。
她急切地想要抓住什么,亦或是证明什么。
“那个,多少年以前的事了。我那个时候才几岁,多小啊,很多事情记不得了。”
陆卫青却是不信,逼迫的气势不消,凝视着她的眸光渐寒。
苏霓儿告诉自己要镇定,别慌慌张张露了马脚。
“你想啊,大多数小乞丐没名儿,不是叫阿狗就是叫阿猫。若是谁能有个正儿八经的名字,像‘苏霓儿’这种好听的,我能记不住么?”
“再说了,我在东巷没有住的地儿,属于外来的,经常被他们排挤。我不爱在东巷玩,和同龄的孩子们不熟。”
苏霓儿说着说着软糯的语调带了哭腔。
她暗地里使劲掐了一把大腿,疼得她一龇,却又不敢发出声,再用力一掐,几滴清泪好巧不巧落在她的手背上。
她垂下头,佯装往事不堪回首,可怜兮兮地抽噎着。
原本盛气的陆卫青阴沉着脸,流畅的下颌线咬得很死。
他往后退了一步,距离苏霓儿远了些,视线却依旧停留在她身上,似不愿错过她一丝一毫的变化。
“你从前......叫什么?”
苏霓儿吸了吸鼻头,抬眸望向他,凶巴巴地吼,“喂!”,继而恢复一贯的软糯语气,带了些委屈,
“他们都喊我‘喂’,我也不知道这算不算名字......”
少女的声音越来越低、越来越细,分明是平淡极致的字词,说出来却是扎人得紧。
陆卫青负在身后的手紧握。
他半掩下根根分明的长睫,吸一口气,半晌才问她。
“你小时候常常......被欺负?”
“谈不上,”苏霓儿叹一口气,“我一个人住在桥洞里,自由自在的,也好。饿了就去地里挖野菜吃,不过得找准时机,不能被年纪大的孩子遇上,否则会挨揍。”
陆卫青蹙眉:“为何?”
“嫌我长得丑,碍眼呗!”
少女已止了哭泣,提及往事似乎也不是那么的痛彻心扉,可就是无端端惹人怜。
陆卫青覆在她肩头的大掌最终没有落下去。
他转过身,捡起青石子上的衣裳,泡入河水里。
“以后,我不再问你这些。”
苏霓儿暗自松一口气,庆幸自个躲过一劫,偏又不能表现得太明显,只能佯装大度。
“没事,我们是一家人,告诉你无妨。对了,苏霓儿是谁?你找她做什么?”
陆卫青搓洗衣物的动作狠狠一顿。
他蹲在河畔,背对着她。
她看不清他低垂的长睫下掩着的眸色,只隐隐瞧着单薄的唇线抿得很死。
那骨节分明的手浸在水底,抓着华赏反复摆动,既没搓洗也没捶打,手背上的青筋却鼓鼓的,整个上半身呈现出一种僵直的状态。
许久,他从齿缝里吐出几个字。
“她--是--我--仇--人。”
苏霓儿:“!!!”
......果然!
和她想的一样,陆卫青还记恨着她!
“一个小乞丐而已,你和她能有什么仇?”
苏霓儿笑着摆手,似是不信,却从岩石上跳下来,凑到陆卫青背后,揪着心窝子、故作好地问他。
“找到她以后,你打算怎么办?”
陆卫青缓缓回眸,直直望着苏霓儿。
苏霓儿的心都提到嗓子眼了,就等着陆卫青的回答。
陡然,背后林子里的红杉树“吱呀”一声断了,从树上摔下个壮硕的中年男子。
满脸络腮胡,四十出头的年纪,却也没看苏霓儿和陆卫青,快速从地上爬起来,拍拍屁股上的灰,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