甚至连郑一满她都没说,其实倒也并非特意瞒着?,只是这种?告别的时刻,宁枝更?习惯自己一个人去承受。
车辆行驶的速度很平稳,南城与?北城,听着?一南一北,实则不过三五小?时车程,眯一会儿就到了。
然而,宁枝今天毫无睡意,她将脸贴着?车窗往外?看,似乎越靠近南城,她心中那不舍的情绪便渐渐满溢。
有那么一个瞬间,宁枝觉得,不卖算了,反正她现在也不缺这点钱。
可当她冒出这个想法,她便莫名想到,昨天外?婆握着?她的手?,意味深长说的那三个字。
向前看。
别回头。
是否成长意味着?割舍,是否向前意味着?摒弃?
宁枝无法寻求出一个答案。
她看着?窗外?倒退的风景,眼眸渐渐低垂。
从?来都清楚,在她跟外?婆之间,她分明才是更?无法释怀的那一个。
宁枝轻轻闭了下眼睛,默念,向前看,一定?要向前看。
车窗忽被揿开一条缝,微风卷着?南城的气息,灌进?车内这方狭小?的空间。
宁枝回头,跟奚澜誉的目光对上。
他们离得太近,宁枝头发又长,那乌发被风吹得直往他掌心窜。
奚澜誉扶了下镜框,看向她的目光称得上柔和,然而当他开口,宁枝却微微吸了口凉气。
他似不经意的问:“不舍得?”
宁枝掌心蜷了下,这个人实在太过聪明。
任何时刻,在任何人的面前,他似乎都有洞悉一切的能力。
宁枝摇头,“没有。”
她嗓音轻轻软软,有种?缥缈似雾的感觉。
奚澜誉看着?她的脸,目光审视,“那为什么一副要哭的表情?”
不知怎的,在此刻,在他的面前,宁枝倾诉的欲望十?分强烈,“其实我无法分辨这种?情感是不是不舍。就是觉得,外?婆在那住了大?半辈子?,而妈妈几乎一生的时光都是在那度过的,可现在突然一下子?,这间房子?以后就不会属于我们,我以后路过甚至连踏进?去的资格都没有,就……突然觉得有点伤感。”
她其实有点迷茫,但跟奚澜誉说完,她觉得自己好受许多,反而笑了下,开起自己的玩笑,“其实我觉得我就是矫情,说起来不舍得,但我也没真?的回去过几趟。还是卖了吧,卖了这念想就断了。反正……”宁枝顿了下,低头,声音轻到几乎听不清,“妈妈也走很多年了。”
奚澜誉微微摩挲了下手?心里她的头发,她似乎用的是清淡的白茶香的洗发露,安安静静,自成味道。
就像她此刻,肩背瘦削,情落寞,却还要强撑着?,自我安慰。
奚澜誉安抚似的握了下她的手?,旋即松开,嗓音微哑,一贯的低沉,令人心安,“我做投资,有个习惯。”
宁枝“嗯”了声,等他开口。
奚澜誉看着?她,“所有的决定?,冷却二十?四小?时再确定?。”
宁枝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最?终却还是放弃。
她知道,奚澜誉是想告诉她,无论这房是贵还是便宜,无论外?婆想不想卖,在她这里,这房子?的价值就是她赋予的。
她应该再想一想,别做会让自己日后后悔的事情。
宁枝心中略有震颤,再看过去时,奚澜誉已收回目光,双手?交握,肩背放松,倚在座椅上闭目养。
现在刚好是南城的中午,日光从?窗外?倾泻,笼罩奚澜誉微阖的眼眸。
他气质其实偏清寂,看着?便不易亲近,然而这束光,将他身上的这层感觉淡去。
宁枝不由伸手?,她分不清,自己只为触碰那光,还是为那光后情有一瞬温柔错觉的奚澜誉。
……
路上堵车,两人到南城时已过了饭点。
按理说,奚澜誉多次帮忙,宁枝怎么着?也该尽一下地主之谊,但他昨天刚拆线,眼下其实还在忌口期,吃不了什么。
何况,他口味那么挑剔,宁枝真?怕自己推荐的那些苍蝇小?馆,不光入不了他的眼,还会被他要求以后也少吃。
毕竟,上次的榴莲加螺蛳粉事故过后,宁枝就没在他面前吃过任何一次带味道的垃圾食品。
犹豫再三,宁枝试探着?问,“你饿吗?”
奚澜誉挽了挽袖口,偏头看了她一眼,淡声吩咐司机,“找个地方吃饭。”
宁枝微微松了口气,还好,没让她推荐。
南城其实是著名的旅游城市,景点多吃的也多,但南城地道的本地菜却几乎都是跟奚澜誉口味反着?来的。
要么味道刺鼻,要么部位怪。
宁枝几乎可以想见,奚澜誉那微微皱眉,掩不住嫌弃的微表情。
深秋的南城,最?美的就是道路两旁那郁郁葱葱的梧桐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