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双弥漫着细微金光的眼睛死死盯向人群后的壮汉——他此刻浑身上下一片漆黑,身体坚实无比。正因此,他才能在骨头越来越软的情况下站起来。
“……不应该。”雷廷喃喃道。
少年的声音实在太过虚弱,指导员凑近了都没听清他在说什么。她顺着他的目光转头看了一眼那刚刚还被她威胁过的壮汉,差不多也猜到了自己这位新学生的意思。
于是,她小心道:“他会受到惩罚的……雷廷,你先休息……”
“不应该……”雷廷呢喃着,眼中的金色渐渐消弭下去。
这一次指导员听清了他在说什么,这让她愣了一下:“什么?什么不应该?啊,这确实不应该发生……”
“唔……”少年似乎有些难以发出清晰言语了。医护人员正在往他血管里注入的营养补充剂似乎都没能完全抵消他消耗的能量。
“不对啊,”那负责配药的年轻医生有点茫然,“他还在消耗自己的能量。”
“不是说他的能力可以治愈吗?说不定他在下意识修复自己。”另一个年纪大一些的女医生说。
随后,她俯下身来,柔声道:“没关系了,孩子,你安全了……”
“……不应该。”雷廷说。
这一次,他的声音已经小到了连他自己都听不清的地步。严重消耗的能量与体内可以被分解为能量的营养物质让他的脸色飞速苍白了下去——
但下一刻,他猛地睁开双眼!
金辉乍现!
‘砰!!!’
通体漆黑、只有关节没那么黑的壮汉猛地僵住,正在琢磨着什么的大脑陡然一片空白。
随后,他茫然的、慢慢的低下头来。
——在他那如果完全硬化只会导致身体僵硬无法活动的关节处,不计其数密密麻麻的银白色细针刺穿他的皮肤,弹炸了出来。
一瞬间,他踉跄倒地,血流如注。
在周围人的惊呼中,雷廷安稳的闭上了眼。
——放心?
哈。
这,才叫放心啊。
第4章
雷廷做了个梦。
一个模糊不清的梦。
……
这么说的话似乎不是很合适,因为梦本来就是模糊不清的。他想。他只是回家吃了顿饭而已。可梦中医院的消毒水味道还是很清晰的。以后再也不把没造完的炒杂菌放冰箱里热热再吃了,吃了容易看小人在天花板上划船。
醒来时,拨开窗帘的舷窗外深空冷寂。
柔和的浅黄布帘垂挂床位四周,配合当前调节的暖色灯光,给了床上的伤员一种异的温暖感。
伤员雷廷侧头看着夜空,‘嘀-、嘀-、嘀-’的生命体征监控声回荡在布帘内外。
片刻之后,画着小兔子的布帘被一只手掀开了。
雷廷不用回头也知道来者是谁。他没有费那多余的力气去看对方,只是轻声打了个招呼:“指导员好。”
“醒了?”指导员金斯利哼笑一声坐在了床边:“知道吗?我为学院工作四十年,接过这么多学生,你是最离谱的一个。”
四十年……
雷廷缓缓转头回去看了金斯利一眼:那是个年轻貌美的精致女孩,她有着一张最多不过二十岁的脸,以及一头银白的长发和一双银白色眼睛。
“你看上去最多二十岁。”他诚实的说。
金斯利笑了起来,没有深入聊下去这个话题,而是话锋一转,道:“你差点杀了人,你知道吗?”
雷廷没有回答知道或不知道。他安静的发了会儿呆,轻声问道:“他们……是什么人?”
“某个军团的人。具体的我不能告诉你。”金斯利说,“他们消灭了袭击我们的星盗……”
“星盗真的来了?”
“是的,但这不是重点。”金斯利叹了口气,“重点是,他们不是敌人。”
这话让雷廷笑了一下。
“不是敌人,然后我躺在这里?”少年人温和的反问,“他们要袭击我和我的同学啊,老师。”
金斯利似乎也觉得这话说的有点亏心。“他们认为这只是一次演习。”她说,“但我已经申请了对这次做出这种行为的人进行惩罚,他们会给你们补偿的。”
雷廷没有再多说些别的了,他甚至能明白那些人究竟哪儿来的这么大自信敢伤害学院预备生:学院每年都有五到七万名来自各恒星系的学生入学,正常情况下很难照顾到每个学生的安全问题。
而且,最大的问题就是,这里是深空之中。
‘深空’这个词不是闹着玩的,这地方正儿八经是一个天高皇帝远,前不着村后不着店。飞船如果不进入导向跃迁模式直接折跃去最近的星门处,单只是全速飞到离他们最近的一颗星球,都要飞三千一百六十八个地球年。
在这样只有星际网络可以连通一切的环境下,拥有武力的人也将拥有绝对权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