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越发惊讶,答道:“不是我,我自被奕远挟持后就昏着呢,醒来后第一眼看到的就是你。杀尽青蚨的是魂军吗?我还以为是你呢。”
樊池的眉心蹙了起来:“我一人之力岂能杀得过那么多青蚨?我赶到现场时,青蚨已被灭尽,奕远也变成了奕展。如果不是你,还有谁能驭使魂军?”
她一头雾水。醒来后就面对着失去进宝的消息,一直精恍惚,没有提起过被奕远挟持后的经历。对她来说,那个过程就是一直昏迷着,没什么好说的。而樊池事先认定了是她中途醒来,唤出魂军杀绝青蚨,也没有再提。以至于直到今天才对证出问题。
她低头思索半晌,道:“魂军对战青蚨,不需要驭使,因为它们是有意识的,知道青蚨是恶妖,相遇自会厮杀。所以只需要将魂军从扇子里放出来、战后收回即可。”她一边说着一边展开了扇子。借着淡淡月色,可以看清扇中的冥河畔仍“绘着”列队的魂军。目光扫过时,眉心微微一蹙。又看到了那个混在队伍中的蒙面黑衣人。奕远说过这是个凶残杀手的残念,虽只露出一对眼睛,仍透着阴鸷狠戾,与魂军的气势格格不入。
不知为何,虽然只是个画中人,看到却觉得心中莫名一滞,很不舒服,赶紧合上了扇子。道:“魂军不是我放出来的,当时在现场的还有一个人有可能做到。”
樊池一怔:“在现场的?奕远吗?他为何要自取灭亡?”
“不会是奕远。或许……是奕展。他做为命灯被奕远随时带在身边,唯有他能把开启冥河扇的咒术学了去。”
樊怔眼中闪着疑惑:“可是,奕展是在青蚨灭尽、奕远死去之后才有了人形,能发言语的啊。”
九蘅道:“这个事态发展的顺序是奕展告诉你的,并非你亲眼所见啊。”
樊池思忖着道:“你说的有道理,有必要找他探问一下。”心中忽然压上阴翳。自奕展替奕远站上皇帝之位,颇有明君之风,作为佑护,暗暗为雷夏终于得到一个好皇帝而欣慰。可是这其中若有曲折为他的人品打折扣,就让他颇为不安。
两个人没有犹豫,直接质问到了皇帝面前去。
奕展平日里勤勉于政,虽都在宫中,却很少与他们见面。
樊池观察着奕展的态,劈头发难:“猎场那夜,是您放出魂军吗?”
奕展一愣:“魂军?没有啊。”
樊池咄咄逼人:“您会使那把冥河扇吗?”
“我听到过奕远念收放残念的巫咒,发音古怪的很,我没有存心去学,也就没记住。”迎着樊池犀利的目光,问道,“樊公子在疑心什么事吗?”
樊池冷眼睨视着他,没有否认:“我能想到的能与青蚨群对抗的,唯有魂军。今天我才知道那晚九蘅并没有唤出魂军过。如果不是她,那就是你了。”
奕展面对质疑,色尤其坦然,辩解的思路十分清晰:“樊公子,您仔细想一想。青蚨群遇到袭击时我还是命灯,在那之前不能发声和动作,不可能有使用冥河扇的能力。青蚨和奕远全军覆没后,奕远才唤来朱蛾,生成新身赠我,我才有了人形。所以说,怎么可能是我放出的魂军?如果是我,也不是需要逃避的事,我又何必否认呢?”
樊池不说话了。奕展的解释无可辩驳。
九蘅也道:“我觉得皇上说得有道理。抱歉啊皇上,我们这些日子所有事都没有进展,就莽撞地疑心了。”嘴上这么说着,先将焦躁压在心底。这特殊的时期,揪着任何疑点都不甘心地不想放过。还是要努力告诫自己,不可因为心情偏颇了判断力。
奕展摇摇头:“无碍。有疑问就要分析清楚,如此最好。这几天我静下来时会回忆起那晚的情形,想起来的细节越发多。”
樊池眼中一闪:“什么细节点?”
奕展说:“当初魂军大战鲛军,我在灯里也是见识过那场面的。猎场那晚,我的命灯虽被奕远用袖子盖着什么也看不到,却能听到声音。那不绝于耳的杀戮声很熟悉,确是魂军在作战。”
林场中狂风呼啸盘旋,仿佛每一道风都化成了利刃,青蚨的身体被斩断、破开、掉落的声音不断传来,不用看就能想象出残酷的画面。
九蘅面色惊异:“也就是说,消灭青蚨的就是魂军。除了魂军,谁能有那样的力量?可是魂军又不是我、奕远或是皇上你放出来的。那么会是谁呢?谁会用冥河扇,又为什么会……出手帮我?”对,是帮她,救了她。
他们并没有参透所以然。总之,先排除了对奕展的疑心。这件事暂先放下了。
隔了三天,白玺失踪了。
宫里御膳房人手短缺,连太平年头富裕人家的配备都不及。为了照料好一队人的生活,白玺在整理黑塔内的东西之余,每天坚持至少给他们做一顿饭。
所以他们是到饭点才发现他不见了的。
九蘅他们进了无光塔找他。塔内无窗,一片漆黑,点了灯也未见白玺踪影,架子上摆着未整理完的怪怪的事物。
他有不死之能,所以大家也没有很担心。直到深夜时还不见他回来,才不安起来。
银山脾气耿直,与这个公子气质的白玺没什么话聊,关系一向疏冷。现在见他竟擅自离队,银山有些恼火:“他明知自己是碎魄宿主,却招呼不打一声就离开,太不像话了。”
九蘅却觉得不对头:“白玺虽加入我们最晚,却一直在努力融入,不至于疏远至此。难道是有什么原因被迫离开?”
银山不服气道:“他有不死之能呢,谁能强迫得了他?我就一直没完全相信这小子。九蘅,你忘了他刺伤你时下手之狠了?看他平时也阴阴郁郁的,说不定有不为人知的一面。”
樊池抬手止住二人的争辩,道:“他想离开本来也没人拦着,我觉得还是事出有因。先别争了,再等等看。”
然而一连几天也没有白玺的消息。
·第十卷 红豆篇·
第章 北地古镇人形树 一连几天也没有白玺的消息。
倒是皇帝来找他们了,说派出去巡查的人发来信报,京城往北一百七十里的一个镇子上出了异事,问他们要不要去看一下。
几个人顿时目光灼灼。异事!他们找的就是异事!且不说自己是“捉妖人”,斩妖除魔义不容辞,更重要的是,现在出现的任何异事都可能与进宝的事有关。
九蘅迫不及待地追问:“那里发生了什么?”
皇帝说:“信报中说的不详尽,只写着是闹树妖了,已经出人命了。”
树妖!
九蘅豁地站起,吓了皇帝一跳。
“树妖……树妖!”九蘅咬着牙,浑身控制不住地颤抖。
是夺去进宝的白泽碎魄的人,用了进宝的驭树异能。一定是的。一定是凶手在那里。绝非巧合,就要抓住他了。
树妖的事必须尽快去调查。然而,白玺莫名离开的事还压在众人心头,如一块挥之不去的阴云。总觉得他是受人所迫,或是有什么难言之情才隐匿踪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