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疗伤之法那个名叫如心的女子已告诉他了——只要服用妖丹就好了。这里就有现成的一枚。他瞥向扶着他手臂的阿细,眸底沉冷。
假君抬起右手搭在小蛇妖细弱的后颈上,那里是它的七寸。他的嘴角抿着阴冷的弧度,只要轻轻一掐,就可以令小蛇妖颈骨脱节。
阿细正关切地望着他的君,忽然被搭住七寸,感觉杀意袭人,不由愣住,又懵懂地料不到要发生什么事。
小蛇妖命悬一线之际,门忽然一响,九蘅进来了。看到这情形,好问道:“怎么勾肩搭背的?关系这么好了?”
阿细心中的一丝害怕顿时烟消云散,真的以为君是在爱抚自己,羞涩地说:“君一向疼我。”
假樊池眼中闪过失望,变爪为掌,轻轻拍了拍阿细的后颈:“出去忙吧。”
没有意识到自己险险死里逃生的阿细欣欣然走了。九蘅走到床边,埋怨道:“怎么不好好躺着,起来做什么?”扶着他躺回去。
假樊池说:“琅天城内聚了这么多妖精,个个性野难驯服,我得尽快好起来严加治理,免得情势失控。”
她说:“我刚出去看了,外面井井有条呢。你有那个从假那里抢来的腰牌,他们都不知道换了新主,暂时稳定的很,不要担心啦。”一边聊着,一边暗暗观察。
一抬眸一转眼,都不是他应有的样子,越发确定了。她的心里也越来越凉。然而表面上纹丝不动,温声道:“不过,治伤是一定要治的。那地宫中可关着恶妖?有没有杀孽深重那种,我去杀了取丹给你。”
“如心,我怎能让你涉险?”他伸手过来握了一下她的手,动作刻意,掌心冰冷。“我派人去就是了。”
她强忍着没有把手抽回来。为了不让他生疑,也没有反驳这个建议。说:“那好。你慢慢安排吧,我也累了,回住处睡一觉去。”
他点了一下头。她走出去把门掩上,站在门前无声叹息。果然,果然不是他了。若是樊池,怎么能容她到别的屋里睡?必会怼上一句“不准离开我的视线”,一把将她拖到床上去……
真的好想好想那个矫情的蜜蜂精啊。
不过,这个假对她并不十分在意、又强行亲昵的态度,也说明了一个问题:他很可能仅仅将她当成了樊池暧昧的女伴,却不了解她是“白泽碎魄宿主”这个身份。
这就怪了。如果屋内的人是乌泽,对白泽碎魄必会感兴趣,对于樊池身边的人肯定筛查。
难道他想要的仅仅是樊池的身份?难道他……不是乌泽?
一时间想不明白。她轻轻摇了摇头,先不去纠结这件事。重点是要混进地宫一探究竟。之前她还在发愁没有机会进去——守门的那个鳞脸卫士实在是太难缠了!但现在假有进地宫取丹的计划了,那么就有了可乘之机。
她走向远处。
屋内的假脸上是沉沉思谋的情。一道垂帘后闪出黑影,手中握着一把断裂的细刀。是之前企图刺杀九蘅的黑衣小妖。禀道:“君,这个女人身手超出我预料。下次必不会失手了。”又迟疑地说,“小的还感觉有个看不到的人在帮她。”
假君微微点头:“先留着她吧。你传令你手下,盯好这个如心,她在城中去哪里、做什么随时通报我。”
他要好好想一想,如何利用这个女孩子捉住那个看不见的家伙。这一次不能再遗后患,必让他魂飞魄散。
九蘅回到之前阿细分派给她和樊池的那处小院,让招财卧在院中休息,自己进屋,把窗户打开,从里面望出去,框住院中一袭花影。
扫了一眼半开的院门外,可以望到街道上空荡荡的,但她知道一定有人在暗中监视。她打了个哈欠,嘟哝一句“好困”,进到卧室去。看了看空荡荡的房间,小声问:“喂,你在吗?”
少年的身影出现在墙边。她问道:“你拿到赤鱼的时候,赤鱼就随你隐形了,那么……”她朝他伸出手,“如果你拉着我呢?”
少年灵气的眼睛眨了眨,握住了她的手,然后身形隐去。九蘅没有感觉到任何异样,低头时却已看不到自己的身体。她被少年带着一起隐形了。
“哇,真了不起。”空气中传来她的赞叹声。看来只要与少年相触的较小的个体是可以随他隐形的。
隐身的九蘅说:“就这样带我去地宫那边,找机会混进去!”
少年轻握了一下她的手表示同意。二人就这样手牵着手,无形无迹地走到外屋,从她刻意开着的窗户和院门溜了出去。走过招财身边时,它还是捕捉到了熟悉的脚步声,忽地抬起头,大耳直竖,迷惑看着空无一人的小院。九蘅低声令道:“招财,在这里等。”
它迟疑地趴了回去,不安地甩着大尾。
隐形的二人大摇大摆走过藏着的黑衣人的街角,来到地宫入口附近。那队金甲卫士死守在门口,石门紧关。九蘅发愁了——虽然隐了形,但若去开那石门,也会惊动守卫啊?有什么办法让石门打开呢?
正焦急间,忽有人慢步走来,是假樊池,一身黑袍透着森然气息。因为伤重不适,他脚步有些迟缓。他来到石门前,对鳞脸小队长说:“开门。”
小队长这次麻利无比地去开门了。九蘅心中一喜:天赐良机啊!赶紧拉了一下少年的手,示意他一起过去。二人无声无息地站在了门边,身前两步远就是樊池。他们不约而同地屏住了呼吸。
只见鳞脸小队长扳住石门的一个圆形石盘样的把手,左几圈、右几圈反复转了数次,“卡”的一声,有什么机关被触开,这才用力一拉打开。
九蘅暗叹:原来门上还有机关啊!幸好能跟着假混进去,否则的话就算是没有守卫,她摸到门边也不会开啊。假没有直接进去,先回头朝身后望了一眼,眸底若深寒冰潭。这时其实九蘅与少年就站在他身后很近的地方,他冰冷的目光扫过时,她几乎以为他看到她了,紧张得手心都沁出了冷汗。而少年的手指也冰冷,显然也紧张了。
假好像什么也没看到,转身走进地宫。二人赶紧跟了进去。石门合上,外面传来小队长重新把机关拧上的卡卡声。假径直穿过如花园一般的洞厅,进到那个九蘅发现他的通道中一路前行,脚步也快了些许,袍角带起微风,似乎完成没有意识到身后跟了两个隐了形的人。
第章 君大人的残念
走了没多远,迎面看到一个巨大的铜镜,镜面水滑明亮,清晰地映出假樊池的身影,但幸好九蘅和少年的身影是照不出的。
假推了一下铜镜边缘就推开了,原来是道门。他走了进去。里面仍是通道。但是是向下的石阶,盘旋着不知通往多深的地底。越往深处,弯度越大,渐渐弯度急到几步之外只能看到假飘起的衣袍后摆,而他们又不敢跟太近。再走了一会儿,连衣摆都看不到了。他们紧跟了几步,仍没有看到前面的人。
九蘅忽然意识到不妙。拉了一下少年的手,站住了。
一片寂静。已经没有了假了脚步声。是跟丢了吗?
不,哪有那么简单。真是太小看这个冒牌货了。
可恶,中计了。
上方忽然有声音远远传来,那是樊池的嗓音,却不是他的语调。那阴冷入骨的声音说:“虽然不知道你是怎么出来的,但这次你别想再跑了。我会好好使用你的身份,你就放心地呆在这里吧。”然后响起沉重的声音,好像是出口被封闭了。
“混蛋啊。”九蘅终于敢骂出声来了。松开了少年的手,二人双双显形,少年也是一脸无奈。
九蘅问少年:“他是怎么察觉有人跟着的?”
少年是哑巴,当然不能回答她。但她自己已开始了自问自答:“不是猜到了,就是听到了。所以故意把我们引到这个地下迷宫一样的地方囚禁住。但是,他说话的对像又不是针对我们。”她思索地看着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