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晢纤幼的指尖因长时间泡在污水里而微皱,麻痺发痒的,教她好不委屈。虽然她不是甚么尊贵的皇亲贵胄,亦不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千金小姐,但她的娘很疼她的,当她是掌上明珠,从不要求她打扫抹地,洗菜做饭,所以她的一双柔荑细緻滑溜,压根儿看不出是来自贫苦人家的。
然而,她所下嫁的却将她当是一株路边野草,恨得她牙痒痒,又不得不听他的话。
「嘖……要我饿着肚皮抹铜人对不?终有一天莫说是铜人,锡人、银人、金人,只要我能够打造,我都要你给我抹得乾净!」寧沁心有不甘地戳着铜人己的胸膛,咬牙切齿地道。幸好她的花拳绣腿不可能伤及铜人,不然莫言可能要求她修復它们,届时她可真不知如何是好。
不过真的不明所以。寧沁的灵眸活泼地转了一圈,然后她扔掉抹布,盘起双腿徐徐坐在冰冷的地板上。
既然莫言要拿娘的命来要胁我嫁他,那么他是非卿不娶吧?怎么他娶了像我这样一个如花似月的妻子,却不懂怜香惜玉,要我扛起下人的工作?莫非……
他不好女色,是有龙阳之癖?
不!他昨晚如此熟练地吃了我的小嘴,怎可能是好男色的人?说他像大色狼比较合适。
那么,箇中因由是甚么?
「……欸,戊哥,你有头绪吗?」寧沁熟稔地踢了铜人戊的脚踝,动作粗鲁不已。「我知道你有的,你跟莫言当了这么久兄弟,怎会有秘密?……」
只顾沉醉于与铜人们聊天,寧沁压根儿没有注意密室的门开了一道小缝,一双深沉冰冷的眼睛不动声色地观察着她。这个女人,怎么跟不言不语的铜人聊起天来?而且,话题内容是关于他。菱唇勾起了似邪若魅的笑意,他推门内进,不消几步便来到她的背后。
「你跟我的兄弟当朋友吗?」结实的双手交叉抱于胸前,他身穿蓝白交错的长缎袍,暗蓝带花的腰带掛上一块色泽均匀润泽的玉佩,贵气却不显庸俗;佩剑卸下,幽幽长发随意地束起一半,绷紧的俊俏脸庞骤然柔和了。
连他也没有发现,这刻他不是战场上冷血的战狼,而是她的「无情」相公。
「对,不然怎打探你的私……」本来理所当然地回答的她,浑身倏地感觉不对劲,回眸一看,她顿然噤声不语。
他走路怎会没声的?寧沁慌张地站起身子,想要搜寻被她拋诸脑后的抹布作掩饰,却遍寻不获。于是她只好硬着头皮以笑遮丑,轻声呢喃:「真会挑时间出现。」不是吗?不迟不早,就在她与铜人兄弟联络感情时出来。若果女人心真的是海底针,那么他的行径更加无跡可寻。
「你好像很喜欢抹铜人。」
听不出他的调侃,寧沁认真地思索半刻,喃喃说:「如果不是空着肚子,其实还好。不过下次可否选用天然的清楚剂?现在……不!」天喔!她怎么会如斯正经八百地回答?她是受害者好不好?
肯定是饿坏肚皮,害脑袋变得又笨又钝,才会说抹铜人还好的。
「一点也不喜欢!我恨不得将这班铜人溶掉用来换金子!」要是吃人没罪,她也巴不得将莫言烹成香肉,吃进肚里。
「是吗?」莫言不怀好意地挑起起剑眉,冷冷说:「那你将它们抹乾净了吗?」
心知理亏的她立即转过脸,轻语:「还没。」
「没有还敢想溶掉它们,你的胆子可不小。」
「喂!……」害我没饭吃还敢说我吃了豹子胆?莫言,你是找死了对不?好!不跟你拼过我就没有资格姓寧!情绪过度激动高涨,加上整天没有米粮祭五脏庙,寧沁被不争气的肚子出卖,轻盈的躯体像羽毛般向前倾跌。
来不及惊呼,莫言准确无误地接住了她。
瞬间,诱人的嫣红贴上她水嫩的脸儿,她停止心房的跃动,鼻腔却是抵抗不了他身上独特清新的男香。她腼腆地咬着下唇,想起昨天晚上,那个突如其来的吻亦掺杂了这种味道。一种浓烈霸道的气息……
素来冷静无温的眼眸掠过窘色,他尝试调整她带来的紊乱呼吸,却发现规律的跳动混乱不堪。
她的娇躯是软弱无力的,浑身渗透水果成熟的甜美香气,使他不捨得轻易松手。他好想,再嚐嚐那片甜如花蜜的唇瓣。
「……还不放手,我要去抹你的好兄弟,不然就没饭吃了。」她无力地拍打他的胸膛,教人酥软的娇嗔让他加重双臂力道,没有放开她的打算。
乌黑幼细的发丝凌乱地贴在他的脸颊,眼眸掠过的温柔使她分不清他的真心假意。「饿成这样你应该说出来。」他分明在关心她,可是这种关心出自跟前这个过分帅气又危险的男人,她不敢分辨当中的真偽。
寧沁压抑不了心里的悸动,于是不作反抗地道:「无功不受禄,你一定会这样说。」
「也许,但我不会要妻子饿昏的。」莫言拦腰抱起她,让她不得不伸手圈过他的脖子,默默地依偎在他的怀里。她受宠若惊,生怕轻言半句会令他生厌。浓密如扇的睫毛一动不动地贴着眼皮,她暗自娇笑。原来,以仰视的角度看他,他长得不但帅,还蛮有安全感的。
「偷笑有惩罚的。」没有问及惩罚,莫言便垂首在她的薄唇上印上一记。虽然没有曖昧的挑逗,然而她更喜欢单纯的结合。只有直接的触碰,她才不用猜度他背后的意思,才能安心地接受他带给她的震撼。
也许,从开始便没有任何诡计,他们将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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