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在蜿蜒于宅邸西侧的回廊,从屋簷滑落的雨丝暂留眼底成了一道半透明的帘幕,一路追随我和凡兹克一大一小的步伐。
回廊上的一个转角开了一个拱形出口,我在凡兹克的指引下走进他所谓的琴房,不由得开了眼界。我对琴房这个空间没什么概念,但这个地方乍看之下比较像是管理中庭花园的储物间,里面一团凌乱,四处都是被揉烂的纸团,还有一两支沾了墨水的鹅毛笔散落在角落的桌面上,儼然就是久未清理的模样。
唯独一架黑亮的钢琴站在琴房中央,不为杂物所扰,气势凛然。
凡兹克拉动角落的细绳,白昼的煦光随即照亮整间琴房。喀啦一声,他将两面玻璃间的锁滑开,湿凉的风吹进屋里,我凑上前去,一个木製平台在脚下延伸出去,仿若漂浮在花园上的一艘方舟。
「好棒的地方……啊,埃尔莎!」我注意到回廊上捧着洗脸盆的侍女,立刻雀跃地叫住她。她先是愣了一下,发现是我之后立刻点头微笑,我猜想她应该是要去服侍依琳娜更衣盥洗,就像达依今天早上坚持要为我拧毛巾那样。
「喂,进来一点,不要淋湿了。」凡兹克不知道拿了什么东西轻敲我的肩膀,我回过头,内心顿时兴起一阵澎湃。「这是说好的东西,现在是你的了。」
我小心翼翼接下他的礼物,话梗在喉间,说不出是感动还是震撼。
「木笛……这真的是你削的?」
他将目光别向外面湿透的平台,这是我第二次看见他露出这样的表情,思念和眷恋在稚气未脱的眼里漩集,就如同第一次在马车里抱着银笛的夜半时分,颠簸中被蓝色月光渲染得格外惆悵。
「没办法,谁叫我欠你一句对不起。」
我呆了半晌,然后仔细端详了一下手中卖相不佳的笛子。妈妈送我的,是我有记忆以来得到的第一个生日礼物,如今失而復得的虽然不是同一支笛,祝福的意义却犹存在心。我虽然不像妈妈期望的那么处变不惊,仍旧爱冒险也爱偷懒,但是每当我吹奏起她送我的木笛,她就好像还在那棵树下,用我一定听得到的大嗓门叫我回家。
「喂,你不说话是什么意思?」
他躁急的口吻把我拉出妈妈坐在树下看着我玩耍,削製木笛的旧景。
「欸,下次再有人把我的木笛弄坏,你要帮我一起揍他喔!」我笑着说,而不擅长坦率表达歉意的这个冤家,这次倒是再单纯不过的摩拳擦掌,和我顺利结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