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南挽微微睁开眼睛, 外面早已天光大亮, 她的眼睫颤了颤, 仍有些困倦,微风吹过,却觉一缕银色的发丝略过她的眼皮,带起些微的痒意。
顾南挽一怔,她目光微转,便看到一道黑色的身影端坐在她的一侧,宽松的黑袍夹杂着银发有些凌/乱地落在床榻之间。
顾南挽微微瞪大了眼睛,呼吸猛地一滞,只见戚无宴手中捏着两枚木珠,随意地把玩着,似是察觉到了什么,他微微侧首,居高临下地看了她一眼,色冷淡。
“醒了。”他的声音还带着丝丝的暗哑。
顾南挽迟疑了片刻,方才小声道,“才醒的。”她的目光落在戚无宴的面上,只见他背光而坐,金色的日光落在他的侧脸之上,模糊地勾勒出了他深邃的面容,衬着他额心的一点金印,无端地生出了一丝性。
可顾南挽早就知晓,这人并不像表面看起来那般的清冷无害,他就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随时都有可能翻脸不认人,哪怕知晓现在戚无宴不会杀她,她亦是忍不住有些紧张。
说到底,他们二人只是有一睡之缘的陌生人。
除了那一次的肌肤相亲,他们没有任何的接触,甚至就连那一次……戚无宴可能也恨不得从未发生过。
顾南挽坐起身,不着痕迹地离戚无宴远了一些,便察觉到他亦是微微侧身,“过来。”
顾南挽磨蹭了片刻,方才挪回他的身旁,只见戚无宴的大手落在了她的小/腹之上,丝丝缕缕的灵力顺着他的掌心涌入她的腹中,顾南挽身子一僵,她微微移开了目光,只觉这动作说不出的怪异。
房内陷入一片诡异的寂静之中。
戚无宴的目光落在顾南挽的面上,只见她身子僵硬地坐在她的面前,色严肃地板着张小脸,她似乎总是这么个模样。
日光落在她的面上,映得她耳边浅色的绒毛都清晰可见。
那股熟悉的暗香涌动。
随着那浑厚的灵力缓缓游遍她周身的经脉,戚无宴隐隐察觉到,她体内似乎有一道禁制的存在,只他的灵力再探去之时,那里却是空空的一片,仿佛方才感受到的那点异常只是他的错觉。
戚无宴收回手,他看向窗外的人来人往,只见数道飞行灵器呼啸着自空中飞过,数匹赤云烈马脚踏烈焰,扑闪着翅膀紧随其后,整个城池之内皆是热闹非凡,他拿起放置在一旁的木珠,随口道,“今日带你出去。”
顾南挽闻言有些诧异地抬起头,随即她又立刻移开了视线,目光闪烁,“去哪啊?”
“烟昀台。”
这烟昀台顾南挽倒是知晓,它建立在星坊海之上,乃是这个万象界中最为的存在,据说,那星坊海中有种玄妙的灵阵,无人能飞在那海洋上方。
就是不知他去那里做什么,顾南挽站起身,袖中传来一阵凉意,顾南挽似是想到了什么,她下意识道,“戚无宴,那个白骨……”
却见戚无宴蓦地色冰冷地看向了她,琥珀色的眸子中闪过一丝凉意,顾南挽眼睫一颤,便见他向前两步立于她的身前,挡住了她的去路。
“你怎么知晓我的名讳。”
随着他的步步逼近,顾南挽忍不住后退了两步,身后却是冰冷的墙,她退无可退。
戚无宴的目光落在顾南挽的面上,眸色幽深,从头都尾,他都没有与任何人说过他的姓名,哪怕是忘尘域的那些老头,也只知他的法号忘乾。
至于沉参几人,便更不会直呼他的名讳。
顾南挽面上不变,她的呼吸却是一滞,她的心底急转,只见戚无宴微微压低了身子,那双琥珀色的眸子直勾勾地盯着她,一股迫人的威压落在她的身上,她似是被上古凶兽盯上了一般,几乎是瞬间,顾南挽背后便出了一层冷汗。
藏在袖中的指尖猛地收紧,就连外面的喧嚣声似乎都在此刻缓缓散去,只余她剧烈的心跳声。
顾南挽眼睫颤了颤,半晌,她方才听到自己有些干巴巴道,“我会一点算命之术的,偶尔能算出一点点的东西!”顾南挽第一次感谢自己已经被那毒药毒坏了脸,这才没露出什么异常来。
戚无宴面无表情地看着一本正经胡说八道的顾南挽,色凉凉。
他收回了目光,垂眸看向自己的掌心,他的一切早已被那天道遮蔽,连天机阁阁主都算不出他的来历,更何况是她这么个练气期的寻欢宗弟子。
这个小骗子。
眼见戚无宴不再逼问,顾南挽方才悄悄地松了口气。
想到今日要出门,她在这附近亦算是有些名气,不少修士与村民都认得她,顾南挽挽起头发,装作寻常男子打扮,又特地将眉毛化地浓了一些。
这般一折腾,倒颇像是个漂亮秀气的少年。
戚无宴看到顾南挽这模样,脚下有片刻的停顿。
沉四更是围着她看了好半天,顾南挽凑到沉四的面前,小声问道,“你可知晓我们去那里干嘛?”
沉四闻言有些诧异地看了她一眼,他拍了拍顾南挽单薄的肩膀,“这你都不知道吗?去给你看病啊,主人让沉二带着傅罗衣过来给你看病。”
前日他给顾南挽把脉之时,便察觉到她体内除了十多株毒草的残留,还有一种极为特的毒素,他猜顾南挽的样貌和身形也比她的年龄看起来更小一点,甚至面部也有些问题,大抵便是因为那毒作祟。
哪怕现在没有毒发,可那毒留在她体内,终归不是什么好事。
顾南挽闻言抬起头,看向了前面高大的身影,有些诧异。
今日城内极为热闹,等他们到达烟昀台之时,只见那里早已挤得水泄不通,顾南挽跟在戚无宴的身后,那秘境亦是随之开启,一道足有数十丈高的石碑立于海水之中,上面清晰地刻着弟子的名次,与他们本次获得的积分。
让顾南挽意外的是,这次的第一竟然不是引玉,甚至,他连前十都未入,就连丞肆,亦是没有出现在那排行之上。
顾南挽的目光落在那排行之上,便见那魔族的弟子几乎将前十给占了个彻底,为首之人却是一个极为耳熟的名字。
沉炀。
魔族的少宗主,那个害的陆悄悄身中毒之人。
顾南挽心中疑惑,她移开了目光,余光却见一位相貌极为俊美的男修自远处御剑而来,飞身落在了烟昀台之上,那男修一袭青衣,眉心生着一点小痣,剑目星眉,气质极为出众。
顾南挽微微睁大了眼睛,她看着那男修陌生的面容,心底隐隐有种莫名的情绪,那男修色烦躁地走入人群之中,她忍不住想要上前两步,却见几道纤细婀娜的身影立刻迎了上去,将那男修簇拥其中。
却是寻欢宗的宗主以及各位长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