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场雨来势凶猛,郊外也没有良好的排水系统,来不及排去的雨水已经漫过了沈尧的小腿,每走一步都变得阻力重重。
沈尧没看她而是平视着前面的路,两旁稀疏的路灯本来光线就不太好,氲氤在滂沱的雨水里,光线更是昏暗了不少。沈尧不敢走快,每一步都走得无比稳定踏实,苏芩趴在他的背上,四面八稳纹丝不动。
他背着她在经过车祸现场的时候问了个路,有个好心的本地人替他们指了医院的方向。
两三公里的路,如果是开车的话,最多不过几分钟的时间。
可是,在下雨天里背着个人,这段路变得无比的漫长。
差不多一个小时过去了,这场雨仍旧在肆虐,而且丝毫没有要停的意思。苏芩趴在沈尧的身上,听着他的呼吸声慢慢变沉变重,她已经分不清沈尧额上的到底是汗水还是雨水,见他的发型也被打乱得七零八落,身上的衣服也几乎湿透了,苏芩难得一见他的狼狈。
“你要是累的话,就把我放下来吧,我可以自己走的。”
这个出身金贵的大少爷,沈老爷子老来得子,可以说是把他捧在手心上宠着的,要星星给星星要月亮给月亮,何曾肯让他吃半分苦?
苏芩在想:恐怕这位大少爷活了三十年,前面加起来所吃的苦头都不及现在吧。
想想,也真够为难他的!
沈尧微微转过头来,嘴唇猝不及防地贴上了苏芩有些冰凉的脸,两人惊愕的视线交汇,但很快又移开了。
沉默了片刻,沈尧才慢慢道:“苏芩,我愿意这样背着你走下去的。”
他的话重重地砸落在苏芩的心上,搅起了万丈波浪。
苏芩装作没听见他的话,指着前面说:“再往前走五百米左右,就应该到医院了吧?”
“嗯,应该快到了。”路边有指示牌子,明确地提醒着前面就是医院。
沈尧不知道苏芩是没听清他的话,还是假装没听见,他不想深入去探究这个令人心生烦恼的问题。他只知道自己的脚步已经放慢了些,如果可以的话,他希望这一条是没有尽头的。
五百米、四百米、三百米……
这一刻,他希望背着她,止步不前停留在原地。
可是不能,她现在正饱受着胃痛的折磨。
苏芩的情况颇为严重,医生建议住院做个全面的检查。一听说要住院,苏芩想也不想就拒绝了。
她自己的身体状况她很清楚,还没严重到要留院观察这么严重。
站在一旁的沈尧脸色却沉了,“你就不能对自己的身体好一点?”
“吃点药就好了,不用住院这么麻烦的。”一大堆的检查下来,没准得住个三五天,手头上还有案子等着她回去处理呢,怎么能住个几天院。
不顾苏芩的反对,沈尧坚决要她住院接受全面检查。
“沈尧,你能不能别管……”
不等苏芩把话说完,沈尧果断打断了她的话,“不能!”
“我知道你想让我不要管你的事情,对吗?”沈尧这句不是疑问句,而是陈述句。他又不是傻子,哪能不知道她一直都在回避他推开她,这让他很恼火也很无力,“算我犯贱,求着要管你的事。”
第9章
跟在护士的身后,沈尧把苏芩扶回病房。
吃了药后,约摸过了十几分钟,苏芩才慢慢地感觉胃里那股翻天搅地的疼痛慢慢地被压了下去。
沈尧订的是独立病房,护士离开后,病房里只剩下他们两人,谁也没有开口说话,病房里安静得落针可闻。
被绞痛苦苦折磨了一个多小时的苏芩总算恢复了元气,看了手机时间,发现已经快十一点了,“我现在好多了,你先回去休息吧。”
沈尧浑身早就已湿透了,苏芩说一点都不关心他是假的,这个娇弱的贵公子要是穿着这身湿漉漉的衣服过夜,迟早得惹感冒上身。
“你就那么不愿意看见我?”沈尧也搞不懂自己现在到底是恼火还是委屈,反正这个女人三番四次推开他,他心里很是不舒服,跟个孩子似的撒脾气道:“行,那我走!”
沈大少爷说走就走,绝对没半点含糊。
病房的门“砰”地一下被关上,苏芩的心也被狠狠一震,好不容易恢复的那一点元气被这么一震,震得粉碎。
过河拆桥,苏芩也承认自己做得确实很过分。她无力地半躺在病床上,思绪万千,今晚和沈尧在一起的情景不受控制般在她的脑海轮番播放。
其实在背她来医院的路上,他们摔了一跤的。当时光线太暗,地又太滑,在下坡的时候,沈尧有一脚踩空了,一个趔趄,两人都摔倒在地。
当身体失去平衡的那一瞬间,沈尧第一时间死死护着她,成了她的人肉垫。
这一摔挺狠的,先不说沈尧身上如何的锥心刺痛,苏芩很快就发现他的小手臂和手掌都被擦破了皮,鲜血往外渗。
沈尧顾不上自己受了伤,着急关心的是她有没有摔疼了。
夜里路灯的光线是暗,但苏芩把他眼里的那份焦灼和关心看得清楚。
那双眼睛仿佛带着光带着热,灼烧得苏芩的心里百般难受。
算了算了,不能再想了!
关心不等于爱情,关心也可以是他的绅士风度和良好教养,她真的没有必要想太多。
那个男人是出了名的游戏花丛中片叶不沾身,相反,苏芩自认为自己对待感情还是很一根筋的。
一个潇洒离去若无其事,一个深陷其中不能自拔,受伤害的始终还是深情的人。
苏芩用力把被子往上一掀,正想来个蒙头大睡,结果听见房门被打开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