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苏云抬头看去,发现是苏凛,也对,苏家跟乌家的关系其实很好,不然苏云小时候也不能跟乌瑜混得那么熟,后来身份暴露乌瑜这二傻子才单方面跟苏云断交。
面对苏凛这种继承家业且年纪稍微大一点的兄长,小辈们就跟碰上大了一辈的长辈似的,一个个跟鹌鹑一样。
旁边的乌瑜想替苏云回答,却被苏凛一个眼制止了,就算出了苏芸那事,苏凛在二代圈子里还是有威望的。
苏云无所谓是谁问自己问题,反正都是一个答案,就说:“我爸妈把殡仪馆交给我就去度蜜月了,相比您能想象到,我是被‘抱错’的,可想而知我父母为了找我花了多少时间,明明是一对恩爱的夫妻,但只能等到女儿继承了家业才有空去度蜜月旅游。”
“抱错”两个字被苏云重音说出来,好像不是在说抱错,而是说苏家偷孩子。
见苏云又把这个事情拿出来说,苏凛被她噎了一下,换了个问题:“那你是怎么跟你父母遇上的?你当时离开苏家两年了,也说是毕业才想找父母,怎么一找就找到了呢?”
苏云微妙地看着他,半晌后反问道:“这个问题是你自己想知道,还是有人特地来让你问的?”
鉴于之前苏芸不间断的搞事,在场的都以为是苏芸又让自己哥哥来打探消息了,其实苏云问的是紫渊居士,余酩已经将所有的事情都说了出来,紫渊居士那边必然有所感应。
其中最让紫渊居士疑惑的应该就是苏一翎跟季微棠,这两人就像是忽然冒出来的一样,突然出现、突然保护苏云、突然给了苏云第二条命又很快离开滨城,他们就像……老天专门留给苏云的外挂,让她不至于死干净了。
按照余酩说出了自己所知真相的时间,他能临时联系上的估计就苏家,今天葬礼临近结束,苏凛就来问了跟其他人有些不同的问题。
这个问题其实并不止苏凛一个人问,苏云觉得,可能是紫渊居士一晚上就联系了好几家,刚才问过她类似问题的人其实跟她都不太熟悉,但因为各种原因,都被乌家请了过来。
其他人来问,苏云无可无不可地随口回,反正都是不真不假的回答,谁回去要跟谁说都一样,倒是苏凛这边,要小心点说,因为他们或许跟紫渊居士牵扯得比较深。
跟紫渊居士这种能掐会算的人打交道就是麻烦,自己做什么都容易被对方一个推算就算出来具体的目的以及真假,最好的办法反而是苏一翎跟季微棠那样,不要出现、不要声张,假装自己什么都不知道。
苏凛被问得一顿,随口回答:“就是自己问问,怎么?不能说?”
“倒不是不能说,只是我怕我说真话你们回去要跟那个苏芸抱怨,说我坏话,毕竟她对我的出现很不平衡,总觉得是我抢了她的人生,就跟我作对,但事实上,你们心里明白,我才是最无辜的那个。”苏云意有所指地说。
“是,你确实是我们家抱错的,可你也享受了我们家所有的资源,不然你能承办乌家老爷子的葬礼吗?”苏凛见苏云阴阳怪气的,顿时也不客气起来,在他的视角,苏云既然享受了苏家的富贵生活,她就该对苏家感恩戴德,即使是被故意抱走的。
这话听着都让人不舒服,旁边的乌瑜赶紧说:“苏大哥,你这话就不对了,不管怎么说,都是你们抱错了苏云,而且苏云这家境也不错,不管有没有被抱走,她的生活都不会差啊。”
由于这段时间时不时来殡仪馆住,乌瑜他们自己并没有觉得哪里不方便,说明苏云现在的生活水平其实跟他们差不多,按照这个标准,她没有去苏家,说不定反而过得更好,苏家怎么还一直用教育资源的事来绑架苏云呢?
苏凛瞥乌瑜一眼,上次乌瑾就找他说过关于苏芸骗了乌瑜的事,还拿出了证据来,事后苏凛打电话问了苏芸,发现苏芸哭着说那不是她本意,她只是在问苏云有没有去过青云山庄又买过什么东西,是乌瑜自己主动掏钱给她和她的小姐妹每人一颗菩提子。
原本苏凛还怀疑,苏芸这么一说他反而觉得乌瑾说的是真的,苏芸如果真的没主动骗乌瑜,那她完全可以不收,毕竟苏家不缺这个钱,结果她收了,不还是不服气吗?
这些年,苏芸就没服气过,她在那个普通家庭里过得并不开心,即使苏家交代了那对夫妻对她好,可到底不是自己的亲女儿,最重要的是,不管多上心,没有钱就是没有钱。
如果苏芸是个知道感恩不爱慕虚荣的人就算了,偏偏她跟一群不三不四的人当朋友,还在学校里被嘲笑,后来就愈发偏激,一个人如果自己不坚持,真的很难不受环境影响,还有那些撺掇她去跟乌瑜要菩提子小姐妹,都是她变成现在这个样子的原因。
事情已经发生,苏凛就不能不管,到底是自己的妹妹,还能在外面不给她面子不成?
可是现在看到苏云还过得风生水起的,苏凛忽然就明白了苏芸的那股不服从哪里来,这样的人,好像从哪里跌倒了就能从哪里站起来,如何不让人嫉妒呢?
嫉妒她无论什么境地都能让自己过得好,也恨对自己来说很重要的东西,苏云可以不屑一顾。
苏云无意让乌瑜给自己出头,就说:“无论是谁来让你问的,你都直接回去告诉他,想知道什么就自己过来,别在背后躲躲藏藏的像过街老鼠一样见不得人,如果没这个胆量就别冒头。”
其他人本来不明白苏云怎么就偏对苏凛态度不好,一听她这话,就觉得哪里不对了——意思像是苏凛拿了命令过来问的,并不是自己想问。
能使唤动的不就是苏凛的父母吗?他们又为什么要问苏云这些?
大家似乎闻到了瓜的味道,可找不到具体的瓜在哪里,有种瓜在嘴边了但是吃不到的焦灼感,急得团团转。
苏凛面上波澜不惊,其实心中无法平静,他不知道苏云哪里猜到的,但他确保不是会来问这种问题的人,是父母让他来的,现在苏云这么说 ,反而像是提前知道了他们的目的提前拒绝一样。
“没什么人让我来,你不愿意说就算了,是我们苏家高攀不起了。”苏凛丢下这句话就转身离开,回到苏家夫妻身边,一副被苏云气走了的样子。
剩下一群还没继承家业的二代面面相觑,路安柠紧张地问苏云:“苏云,你这不会得罪他了吧?得罪苏家以后大家想再跟你做生意,可得考虑考虑了。”
这不是瞎说,路安柠知道苏家现在的影响力,一些以苏家为中心的豪门圈子,肯定已经将苏云跟西城殡仪馆排除在外了,就算有乌家保驾护航,能来的也是乌家那个圈子的,等于是少了滨城的一部分蛋糕。
苏云不以为意:“无所谓啊,你看我这一天有几单生意?到老爷子这一次位置,总共就三单,有生意没生意都这么过,我又不靠送葬吃饭。”
主要赚钱的还是在那些乱七八糟的项目上,只是别人找的多是苏一翎跟季微棠,她名声不显,又刚冒头,当然没人来找她,显得现在很穷。
既然苏云都这个态度,大家只能揭过去,虽说还是担心苏云会饿死,可苏云从小就是个有主意的人,说不定有别的想法呢?
一顿晚宴吃不了多久,加上殡仪馆路途遥远,晚上八九点后就开始有人陆陆续续离开,乌家人又得站起来一遍遍地送客,从回来到送到,他们还没能休息,也没能多去给老爷子的牌位上一柱香,都是鬼员工们帮忙续了香火。
晚上还有几家人想留下来,明天跟乌家一起回城,都是关系好的,路家也跟着留下来了,易纺槿倒是想留下,不过她父母还记着苏云算的面相呢,可不敢让女儿留下,上一次是得等五年,谁知道这再住一晚,会不会变十年了?
剩下的客人数量也不少,客房是早就打理好的,熬不住的已经去休息了,乌家人睡不着,就借苏云的院子办起了茶会,这晚茶也算是西城殡仪馆的保留项目了,只有一些年轻人跟睡不着的中年人来喝,主要是怀念过去。
说着说着就难免说到了老爷子还活着的辉煌岁月跟小女儿的争端,这些年流传了各种各样的话出来,差不多都是假的,只有老爷子想逼乌姑姑结婚但没成是真的。
现在老爷子跟乌姑姑都去世,那些真相反而被藏起来,不会再说给别人听,避免被当作茶余饭后的谈资。
这种日子就像是给中年人们发泄情绪用的,一群叔叔伯伯阿姨婶婶聊到后半夜还意犹未尽,也就现代年轻人可以陪他们熬,甚至可以熬通宵。
苏云已经熬了两个晚上了,其实困得倒头就能睡过去,奈何她是馆长,不能走,得陪着,这一陪就陪到了凌晨三点多,好不容易大家散了,还得安排明天的事情。
等员工们收拾完院子跟宴会厅,苏云又仔细检查了一遍供奉老爷子牌位的礼厅,重新给上了一柱能烧一晚上的香,让烧饭师傅换了供品才去休息。
第二天又只睡到了六点,这生物钟只要适应就非常强大,想睡都睡不着。
苏云起来的时候发现不少爷爷奶奶居然已经起来,他们在院子里喝茶散步,艳鬼跟鬼新娘还陪得非常好,逗得他们笑个不停。
看到苏云起床走过去,爷爷奶奶们还很震惊,因为现在的年轻人,不睡到日上三竿是不会起来的,而且苏云昨晚那么晚才休息,今天还能起得跟老人家一样早,实在不像是年轻人啊。
“我平时习惯这个时候起了,就算是前一晚没怎么睡,也能这个时候起来。”苏云笑着解释,蹭了杯茶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