纱帘后的男子也不回头,手摁在琴上,等待她开口。
龙也不说话,两方对峙。
她知道能住在天宫之中的必然就是九霄界的核心——梦阳君,再加上这里到处都是荣耀的金乌追日图徽,几乎是不用质疑。
“你便是梦阳?”
那人在这样的沉默里显得气定闲,仿佛就打算一直这样静默下去,他有的是时间,龙只得先开口问话。
“是。”
清冽的嗓音听起来不像是什么古板的君,带着一些轻浮的活泼。
很像他。
龙撩开纱帘,真正进到他的领域。
梦阳君恣意坐在殿中央,长发拢在身后,身穿白底金边的天衣,外罩金色的纱制大氅,衣摆向四周散落,当真是公子春衫桂水香。
“不知你又是谁?”
他头也没回,语气温柔地说:“你知不知道尘世之人擅闯九霄天是死罪,尤其是你携领部众挑衅进入天宫作乱,天道不会姑息,你受死吧。”
有光刃从四面八方暴射而来,龙回身持剑将光刃拦腰斩断,再看向殿中,梦阳早以起身,抱着琴看她。
据说梦阳太子和魇阴君两人同为天道衍生的阴阳太子,连相貌都一模一样,眼前的人其实要说和晏琼池长得并不相像,只是一双睡凤眼倒是能看出他的影子来。
那么,魇阴君应该也是这副模样吧?
长眉星目,唇红齿白面若桃花。
“龙族居然还有未除尽的余孽,真是叫人意外。”梦阳当然知道发生了什么,他都不用特意去看一眼,听着水声龙啸便知道了来人是谁,但看到身后这副装扮的龙时,还是微微愣。
他不可能不知道她身上的铠来自谁。
他很好,到底是为什么孟君有血脉流传了下来,明明已经给龙族降下了绝嗣的天罚。
这个丫头,是怎么在天道的监视下横空出世的?
“哦,是了,那条黑龙是有诞下孟君唯一的孩子来着。”
他托了托下巴,陷入沉思,“手刃好友我也是悲痛欲绝,倒是忘了追究那颗龙蛋的下落……难道那颗龙蛋就是你么?”
这位高高在上的梦阳君托着下巴思考的模样倒是很像晏琼池,有种故作思考但暗里使坏的感觉。
他这副嘴脸真是令人虚伪得令人厌恶。
龙冷笑,说:“本座今日是承袭被你这天道的暴君无辜害死的龙族死灵来向你讨伐,几千年前你为妄想犯下的恶念,龙族也绝不姑息,受死吧。”
她举起手里的青紫玄魔剑,水与雷交织在她身后炸开。
梦阳看到它时脸色一变,很快就是一个释然的笑:“原来是他帮助了你啊,这么多年终于听到了他的消息,是魇阴么?”
“你能使用这把剑,看来同他的感情不错。”
这把剑是魇阴的象征。
它乃混沌初开时连同两人一起分化的宝器,最终落入了魇阴的手里,而梦阳得到的是火与天罚的白昼之剑。
这把剑在魇阴死后,几乎沦为一把废铁,暴虐的水和雷不臣服任何人,如今出现在她手里真是意想不到。
那么,魇阴和孟君的羁绊真是强大,明明都已经被拆开几千年,还是让他们相遇了。
可惜没时间给他追忆,新一任龙带着恨意朝他进攻,伟力席卷了这座宫殿。
金光交叠,雷声隆隆。
梦阳运筹帷幄,并不惧怕来势汹汹的龙,在他眼中,一个没有得到系统训练的孤女只靠着愤怒能成什么大气候呢?
光靠愤怒就要挑战天道是不可能的。
龙化作秀美的巨龙和梦阳君缠斗,躯庞大撑破了天宫的一角,化龙的龙能够御统所见的云与雷,两人交织在云层之上,打得不可开交。
在人世的看来,乌云里雷光闪动一派末日的景象。
龙与金乌追逐在云间,青紫玄魔剑抵挡梦阳的术法,八暮剑裹挟金雷还击。
晏琼池为鱼阙重塑的身躯乃是他呕心沥血计划了很久的,虽不比得他全盛时期,却也能够支撑到他解救自己的躯体。
连同躯一同送给鱼阙的,还有他作为魇阴君时候的一部分记忆。
鱼阙融合了龙以及魇阴君的部分能力,绝非单纯的靠着愤怒驱动。
魇阴君的力量和龙的术法再一次蔓延在九霄界时,鏖战中的天人们都顿住了动作,一同看向来源。
巨龙化去,金色的影子从天而降,被深深砸入天宫内。
龙追随那下降的影子而去,揪起他的长发把他举起来抵在墙上,让他将满是血的脸对准自己。
“真厉害。”
梦阳抬起脸来,美丽的公子灰头土脸,但黄金纱衣包裹的贵气依旧不见,被这样对待他也不恼,甚至语气轻松地夸了一句。
他的长发倾落,几乎将两人覆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