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阙从被压迫的窒息里抬起头,脸色一沉,冷静地问:“那日,真人到底给我吃了什么?”
霁水真人见她问出来了,甚是欣慰,手轻抚在膝上少年的黑发,仿佛在摩挲一只摇尾乞怜的小狗,轻轻嗤笑:
“身为玉金山的再传弟子,你师尊连这个也不曾说过?”
悟金丹确实是能助人突破的灵药,但这丹药的药方却有两个,炼制的药材里有一味加了朝叶的左叶,一味加了右叶,这左右两片叶子虽然同生,但作用可不同。
那日鱼阙拿到的丹药是四旋悟金丹不错,但它是加了右叶的悟金丹,能使人心智混乱。
心智混乱的修士必定会收到自己心魔的控制,最后行为疯癫,必然会陷入身不由己任人控制都地步。
悟金丹的药性极其不稳定,且由于左右叶的特殊,师尊直接明令禁止鱼阙使用丹药突破自身修为阻滞,也是怕会发生这种情况。
但是师尊为什么从来不告诉他们有关于玉金山的事情呢?
鱼阙不明白,自己和霁水真人并无瓜葛,也就是只在烛玉京里遥遥望过她一眼。
霁水真人,为何要如此待她?
难道是因为她和师尊有什么难以言喻的恩怨?
鱼阙自然而然地想起来当时黎含光跟她耳语的秘闻……霁水真人,和师尊曾有过前尘旧事。
难道是因为这个?
见鱼阙的眼怀疑且不解诶,霁水真人冷冷地笑了一声,似乎已经倦了伪装。
她眉头松了,那两道弯眉像是两条犀利冰冷的刀剑,仁慈的气质不再。
“贫道见过你这张脸。”
“你是她的女儿。”
“你怎么能跟她长得如此的像呢?”
“和罪人相像,原本就是罪过。”
霁水真人显然也知道鱼斗雪是为何人。
从她咬字的语气听来,两人应该也有过什么恩怨,以至于提起来时这样不甘且怨恨。
“当然,还因为你是越碎稚的弟子,贫道恨不得生啖越碎稚的血肉……同时你又是从晏氏逃出来的亡灵,被不详之火孕育的魂。”
与第一次听到不详之火孕育的魂时不同,鱼阙面无表情,霁水真人便料到她应该是知道点什么了,又笑:
“贫道说得不错罢?你是被钩夫人养大的两条狗之一的其中一只。”
霁水真人不知道想起来什么,眼中的怨恨大盛,语气都重了:“你和另一条野……咳咳咳!”
怨恨的话说着,她突然之间便剧烈地咳嗽起来,喉管像是被什么捏着似的。
在霁水真人低下头去咳嗽时,鱼阙看见了她口中原本的红舌被一条盘踞着的毒蛇占据。
毒蛇?
鱼阙怀疑自己看错了,眨眨眼,霁水真人口缝闭合,再也窥不见那诡异的毒蛇。
霁水真人抬手在脖颈上点了下,脸色这才好了些,表情继而变得更加怨毒。
她抬眼对上鱼阙,笑:
“今日你既然来了,就别走了罢。”
“贫道将她的女儿杀死……把越碎稚的所有徒弟全部杀死,才能解贫道心头之恨呐。”
一柄雪白的刀出现在她手里,但她并不打算亲手去解决被摁在交椅上动弹不得的鱼阙,而是把刀塞进了膝上少年的手里。
霁水真人温柔地嘱咐她的傀儡:
“乖孩子,去,把她的脸皮剥下来。”
少年攥紧了刀,缓缓的从温顺服帖的趴伏直起身,屋子里的傀儡都直直地看着他,空洞的眼睛里居然生出来类似羡慕的情。
鱼阙看着少年挺拔的身影一点点朝自己走来。
这太诡异了。
下达死亡命令的人居于上座,狂热的拥趸目视同僚得到亲手解决祸端的荣耀……这不就是魔洲的行事风格。
眼看的刀越来越近,鱼阙第一个反应自然是想挣扎离开交椅。
永远不要坐着面对敌人,刀尖已经近到跟前,不能指望它会停下,必须做点什么。
挣扎想脱离束缚的鱼阙还是终止了挣扎,气喘吁吁,黑色的眼睛越过拿着刀步步紧逼的少年看向霁水真人,而后露出一个轻蔑的笑。
鱼阙不经常笑,可笑起来时确实好看,有种天真善良的意味:
“我听闻天地一脉的修士向来正气凛然,但现在看来,似乎与传闻里的不太一样呢?”
“想必霁水真人,是堕魔了么?”
霁水真人脸色出现细微变化。
玉金山天地一脉的弟子都很反感自己被污蔑和魔修挂钩。
“天地一脉感念天地,门中弟子自愿殉道也不愿意苟且为魔修,我此前一直觉着说得对,天地一脉的修士们确实血性大义,是不会与魔修同流合污,更不会做出伤害他人的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