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茗这时候也煎好的汤药送来,隔着屏风问:“鱼道友,你还好么?我煎了些药。”
鱼阙起身去迎。
他见她一脸疲惫,又担心道:“要不由我来给晏道友治疗罢?你此前也耗费不少灵力,是该回去歇息了。”
“不碍事。”
汤药滚烫,鱼阙顺手把汤药搁置一旁打算吹凉些再喂他喝,低声又问:
“崔道友,你说魂破碎至什么程度,修士才会出现不可逆转的死亡呢?”
“通常出现明显的开裂,不及时补上,那修士必定……晏道友的魂破碎很严重?”
“有点。”
“那得看具体到什么程度,我得做一番诊断才能得下定论。”
“晏道友还没有转醒……待他转醒我亲自为他诊断,到时候我转述给你罢。”
“也好,若是鱼道友遇见解决不了的麻烦,尽管来找我。”
崔茗点头认可,又说:“现下要为其他受伤的道友煎药,我先告辞了?”
他又温和地嘱咐几句注意休息的话,又说记得让晏道友喝药,便告退了。
关上门时,崔茗眼中尚有对鱼阙的担忧。
屋里静悄悄,只有隐约的海浪声传来。
晏琼池的呼吸浅浅的,伏贴在他床边都是那样细不可闻,像是随时可能被风吹灭的烛火。
想起此前遭到东皇殿边知夜那厮的暗算导致心魔缠身时,晏琼池也是这样坐在她身边。
昏黄灯光下那朦胧又哀伤的眼……他在想些什么呢?
鱼阙很不自然地捏了捏衣角,她试图掩饰什么时常会做这个动作,而后将脸别开。
……为什么,还不醒?
难道跳水玄杀没有用?
看着他苍白如雪的脸,鱼阙想到了很久以前他昏倒在雪地里,白雪覆盖男孩的小脸,雪地里唯一有颜色的便是他眉间那点鲜红……很多的往事浮上来了,像是一朵朵飘落溪水的花。
她忍不住开口唤他,声音轻轻的,像是低喃:
“晏琼池。”
*
蜃精坐在珊瑚堆砌成的宝座上,通过镜子看麒幽船远去。
招来海域上所有的恶蛟来攻击麒幽船,还是没能拦下,它气得想摔手边能摸到的一切东西。
大蛤蜊精没有锋利的爪子和獠牙,没有办法能够亲自上阵作战,倒是它的遗憾了。
可恨的人族修士,居然胆敢潜入虚海之宫将它看守多年的器五番印夺走!
既然困龙峡的恶蛟拦不住,那就……它怀里边角狰狞的镜子里突然出现平静的海面。
大蛤蜊精还想掀起点什么风浪惩戒该死的人族修士。
蜃精脸上发狠。
既然不肯把五番印还回来,让麒幽船全葬身在海底下吧!
它宁可受天罚,也不会让五番印落入人族手里!
不过……
它突然又想起方才用幻境困住的人。
虽然海心镜对那人使用了诅咒,叫他陷入了心魔里,可这莫名的心悸是怎么回事?
那个家伙带着魇阴君的气息,但又不完全是他……要是他没死,可就棘手了。
千年之前它还是蜃精幼体时,听说过魇阴君的威名,他一向睚眦必报,况且魇阴君又是骸蜃一族严格意义上的……首领,或者主人。
它方才对他下手,已经是忤逆之罪,就算只剩它一只骸蜃,就算从未有人告诫过它——魇阴君不可忤逆!
……不行,他可不能活着。
就算是一缕残魂,也不能活着。
蜃精心下打算接着两方修为差异去抹杀了他。
“既然作了恶,就要时刻警惕有没有来寻仇的人才对啊。”
就在蜃精沉思时,一柄蛇形剑自黑暗里伸出来,抵在它的脸颊上。
“哎呀呀,好大一只蛤蜊精。”
少年的声音自后方的黑暗里传来,语气幽幽:“你是什么东西,敢在我面前用心魔对付我?”
班门弄斧之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