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想好好和他谈个条件,额间一凉,抬眼,乾坤尺的剑尖已然抵在他额顶。
“……真可惜,本来想留你一命。”
少年喃喃说,突然轻笑,“是啊是啊,我是弑兄的晏氏少主……那还有什么是不能杀的?”
他身后有巨蛇摇曳升起,死亡的阴影铺天盖地。黑暗里,少年双目暗紫浮动,阴森如同冥水河里的恶鬼。
……
屋外的雨渐渐变小,有要平息的趋势。
月莲台依旧沉浸于纵情声色之中。
“少主这是要去哪里?”
北门回廊,战岐林和他一众师弟点头哈腰,簇拥着玄衣乌发的少年出门。
他撑开伞,语气冷淡,“回去就寝,这样晚了,按时作息是好事。”
大家面上都露出惊讶。
这个杀胚看起来完全不像是那种会老老实实天黑就寝的家伙,雨夜里一个又一个的收人头不才是他的责任么?
看来想变强就得先自律。
少主真是叫人肃然起敬。
众人目送少年自雨中离去,开始各自活动筋骨,关节噼啪作响。
为首的战岐林看了看掌心,露出一个讳莫如深的笑容,“少主真是仁慈啊。”
雨落在伞面,如同蒙布击鼓,
无端叫人心里发闷。
“少主,您的魂已经这样虚弱,为何还要做到这份上?”盘踞他颈间的小黑蛇语气担心,“以后有什么事,交于我来做就好了。”
晏琼池嘴角溢血。
他毫不在意地抹去,摇摇头。
*
仙林馆。
一夜噩梦的鱼阙按时在卯时醒来,掀开被子,发现枕头和被子都沾着血。
镜子面前看一看,发现自己口鼻处皆有血迹,已经发干发黑了。
昨日睡前打坐,她分明感觉自己要摸到了金丹的边缘,就差一点机缘突破,实力就能更上一个台阶。
只不过……这些血是怎么回事?
运功探查魂,魂情况虽然不佳,但并未感觉有恙。
颇感怪的鱼阙用术法洗了脸,还是那个打扮,灰蓝道袍,额间系白色抹额。不巧木簪子跌在地上断了,干脆用发带将头发梳上去。
精些也好。
背上衔尾,精抖擞出发去往九枢塔。
雨已经停了,长巷青石板小路上泛着潮湿凉意,墙内伸出来的柳叶青青。
跟着地精走没有迷路的鱼阙,即将到达九枢塔时被人叫住。
循着声音看去,发现是黎含光和风化及二人,这二人坐在支在路边的脚店里热火朝天的啃饼。
晨阳冲破朝雾。
脚店边上有一条河,依稀能看见摆动的青柳,粼粼的水光,几只鸟儿在树上叽啾。
脚店老板在炖味道很香的羊肉汤,瓦罐边上溢出来的雾气蒸腾,木材发出燃烧的噼啪声。
“早上好,鱼道友!”黎含光朝她挥手。
一心惦记比赛的鱼阙朝他们点点头,没有参与他们热火朝天吃早饭大活动的意思,抬脚要走。
“鱼道长不吃早饭么?”
黎含光又喊她,“一起吃点嘛!”
“白珊说这个小店的羊肉泡馍最好吃,来嘛一起尝一尝。”
折返的鱼阙坐下。
黎含光将一张大白烤饼塞给她,扭头跟老板又要了一碗羊汤。
“鱼道友,你为何一直系着这个白色的抹额?”黎含光从热腾腾的羊汤热气里看鱼阙,发觉今天将头发盘起来的她格外漂亮。
今日的鱼阙将长发束成发髻,露出修长洁白的脖颈,下颌线柔和,小巧圆润的下巴,眉毛绒绒脸上也带着一点点的绒绒,嘴唇红得像是落在雪地的朱果,内敛含蓄,像是化了的三月湖水,清冷又干净。
就是穿着灰蓝色的道袍都掩不了这份冰清玉洁,更添飘逸的风骨。
捧着白面大饼有点嚼不动的纠结模样也好可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