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着车上还有多余的空位,大家也没有拒绝,便答应带他一起去:“好好好,但是你一定要听话,不许乱跑也不许乱碰东西。”
“嗯嗯!我听话!我一定听话!”许小孙点头如捣蒜道。
从村子出来,坐在车后面的九妹一直望着那一片翠绿的群山。它的心情似乎很不错,脸上一直挂着淡淡的笑容,一双眸子里映着在天空游荡的几只飞鸟。
嘭,嘭嘭!
“哎?哎!哎!”
转过那条山路后,九妹陡然躁动了起来,转过身看向身后崎岖的山路,用手一个劲儿地拍打着笼子。
“哎!哎哎!”
车子走得越远,九妹叫得声音越大,焦躁不安的它不知道该怎么表达内心的想法,只能用头不停去撞那几根铁栏杆,试图从笼子里逃脱出去。
“停车停车。”
夏瑶看它的行为如此反常,连忙叫停了开车的唐诚。
车子停下来后,九妹果然也变得安静了。只是它还是背对着前路,左右探出脑袋想多看一看被挡住的那片山。
夏瑶猜测道:“我们刚才应该是经过了九妹的家,九妹它想回家了。”
顺着九妹叫声的方向,许守财看向了那片绵延的高山,确认地说:“那确实是我们发现九妹的地方,但是山上的那片竹子林都枯死完了,它已经没有家了。”
“不,有山的地方就有家,”夏瑶打开门从车上走下来,看向了车后面的九妹,“就算一片竹林枯死了,还有别的竹子可以吃。”
走到车后面,夏瑶近距离地望向九妹的眼睛。
即使距离这么近,九妹也只是淡淡地瞟了她一眼,随后继续看着那片山。努力呼吸着空气中的植物气息,那是属于家的味道。
它离开家太久了。
两个月的时间对于人类而言可能不算久,但用熊猫的寿命来计算,它已经离开家将近一年了。
在许家吃得好、住得好,风吹不着、雨刮不到,可说到底,那也不是它的家。
比起舒适的小屋,它更向往那片群山,向往它从小长大的地方。
既然注定要被病痛折磨,注定只有短短几年的时间可活,或许,它更愿意选择自由自在的山林吧。
“你不会是想把它放了吧?”同行的兽医问道。
“不能放,”另一个兽医紧跟着说道,“如果它病得真的很重,那它现在最需要的是治疗,把它放到山上,那它就真的活不长了。”
听他们你一言我一语的说着,许守财也懵了,“不能放啊,它年龄这么大,放上山不就饿死了?就算饿不死,说不定也得被豺狼虎豹给吃了。”
“夏瑶。”
见夏瑶的手蠢蠢欲动想要打开笼子的门,唐诚也跟着劝道:“不是说好了,要照顾这些年龄大的熊猫吗?把它们带到基地,要是能把它们的病治好,它们也能活得更久。”
“可如果治不好呢?”夏瑶反问道。
目前九妹生了什么病还不知道,单从基金会那些人的检查结果来看,应该不止是一种,而且心脏方面也有问题。
现在的九妹,与其说是一位普通的老人,不如说是一个病入膏肓的癌症患者。
治得好,结局皆大欢喜,可如果治不好……那就意味着它剩下来的时间都要躺在病床上,靠着苦涩的药物来续命。
苟且痛苦地活着,真的是它想要的选择吗?
从车的另一边下来,许母走到了夏瑶的身边,经过她这一番提点,同为老年人的她在这一刻似乎看懂了九妹眼里的情绪。
“我觉得侄女儿说得没错,九妹它是想回家了。”
许母把手搭在车上,从外县嫁过来的她,能明白它对家的想念:“屋头再好不是家,善人再好不是妈。要我说,还是放九妹走吧。”
那些男人们懂得什么?
土生土长的他们根本不知道离家太久的那种乡愁,只有背井离乡的女人们,才更理解这种离开亲人和故土的痛楚。
嫁到了长新村,许母注定这辈子离不开了。但如果可以,她愿意放九妹回它的家。
许守财:“娘!”
许母没理他,反而狠狠地戳了他一眼,似是在骂他利欲熏心,舍不得每个月的二十块钱。
“好哎!九妹要回家啦!”还没定下结果呢,许小孙就急着庆祝道,“九妹要回去找它的妈妈,还有它的孩子们啦~”
看看努力想离开笼子的九妹,又思索着兽医和夏瑶的建议……
唐诚:“这样吧,咱们把九妹放到山上让它自己做选择。如果它愿意留下,那我们就把它带回去给它治病,要是愿意离开,那我们就放它走。”
“好。”众人异口同声。
来到当初抓到九妹的山上,他们找到了那片枯萎的竹林。
竹子枯萎得很快,短短几个月的时间竹林里所有的竹子都变成了蜡黄色,有些高大的竹还被拦腰折断,粗糙的截面已然没有了生命的气息。
但是与此同时,竹林边缘的空地上又冒出了一些新笋,嫩绿的幼芽正在努力生长,有些抽条的竹子被春风和春雨滋润,长得足足有两米高。
旧生命的消亡伴随着新生命的崛起,世间万物皆是这样。
夏瑶他们站在几十米外的地方,等打开笼子后,唐诚他们也连忙撤到了一旁,一齐等待着九妹的选择。
熟悉的草地、熟悉的空气,一切都和自己记忆里的家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