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过雁重新帮他倒了杯茶水。
玉无瑕忽而主动起了话题:“近日,我遇到一件怪的事,辗转百回,心中始终参不透,江军司可愿替我解惑?”
江过雁好地挑眉道:“哦?这世上竟还有玉公子想不通的事?江某愿闻其详。”
“时有一人,娶了一房妻室,甚为爱宠,却私下养外宅,此为何故?”
江过雁想了想,摇头失笑:“这也简单,不过就是用情不专、三心二意罢了,只不过,他最为爱惜的乃是家中妻子。”
玉无瑕见他态度如此坦然,一顿,问:“江军司以为此举如何?此人如何?”
江过雁慨然道:“江某方才已经评价过了。世间诸君,各有其所好,百花迷人眼,难免都想揽入怀中,合乎人之常情。”
“是吗?”
玉无瑕眸色晦暗,声音低沉许多:“我倒认为,感情,最重要的是一心一意,方能携手终老。”
江过雁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还没说话,此时,小红杏进来了。
她跑到桌前坐下,带来一身水汽,散着甜甜的澡豆香味,“我好渴。”
她随手伸过来,想要端茶喝,江过雁的扇面压住她手,眉眼带笑,声音里尽是无可奈何:“那杯茶水是我刚倒的,很烫。”
小红杏微微吐舌,“我刚洗澡完,很口渴。”
江过雁笑意更深,将自己喝一半的茶杯凑到小红杏嘴边,哄道:“我这杯温度正好。”
小红杏张嘴喝了,喝完后,江过雁抬手帮她擦拭嘴边茶液。
二人互动如此自然,显然平日里也是做惯了的缘故。
玉无瑕静静看着这一幕,面上无甚情绪变化,只是眸中闪过一丝浅浅涟漪。
小红杏头上梳着猫耳朵发髻,还戴着两朵刚从树上摘下来的新鲜杏花。
江过雁抬手捏了捏她的猫耳朵,触手有点湿润,他不解:“你怎么刚洗完头发就急匆匆地扎起来了?不如叫豆蔻将头发笼在后背,束成一束,岂不是更好?夜间休息的时候,也更方便。”
小红杏余光偷看玉无瑕,桌下手指绞着,有些不知该怎么回答江过雁的问话。
半响,她只好凶巴巴地道:“我就喜欢扎猫耳朵,你管我!”
江过雁举起双手投降:“为夫可不敢管杏儿,只是随口一提罢了。”
“不过,”江过雁盯着她脑袋上的杏花,“为夫之前不是给你买了一对白玉兰绒花吗?你怎么只戴过一次就没再戴过了?”
小红杏心中腹诽,江过雁今晚干嘛这么多话,气哼哼怼道:“我叫小红杏,又不叫小玉兰,当然只喜欢戴杏花啊!”
江过雁提议:“那为夫明日去荆钗阁给你买对红杏绒花?”
他故意吓唬她:“这些真花就不要戴了,有露水,还有虫子。”
小红杏紧张起来:“什么?有虫子?那我头上那两朵杏花有虫子吗?”
她低头凑近江过雁,“你帮我看看。”
江过雁于是认真地瞧起来,须臾,变了脸色,“遭了!里头的花蕊藏着一只虫子呢!好大一条!”
玉无瑕盯着那两朵粉白杏花,干净粉润,并无虫子的痕迹。
小红杏快要吓哭了,催促:“那你快帮我把杏花摘下来。”
江过雁将杏花摘下,顺道将猫耳朵弄散了,他用手指帮小红杏梳理头发,“你头发还没彻底干透,不能扎发髻。”
他手掌宽厚,五指修长有力,力道适中地帮小红杏按摩头皮,小红杏舒服地蹭了蹭他手心,满足地眯起眼睛,小声哼哼,像一只撒娇粘人的猫儿。
玉无瑕深深地瞧着她,桌下,手悄悄伸过去,握住了小红杏的手指。
小红杏蓦然一惊,杏眸吓得睁大,不敢置信地看向玉无瑕。
玉无瑕色安然,桌下,指腹来回摸着小红杏的手指。
小红杏咽了咽口水,猛然收回手指。
她起身,语调急乱:“天黑了,我们快去吃饭。”
江过雁随之起身,揽住她腰肢,对端坐在桌边的玉无瑕道:“玉公子,请。”
玉无瑕从容起身。
二人走在前头,玉无瑕跟在后面。
到了膳堂,三人落座。
小红杏隐晦带着一丝讨好,道:“夫子可是第一次来我家里做客,我刚才特意嘱咐厨房做了你爱吃的杏花拌苦瓜,夫子待会可要多吃点。”
玉无瑕眼平静无波,淡淡看了小红杏一眼,语气亦是漠然的:“江夫人有心了。”
小红杏呵呵一笑,有点无措。
三人动筷吃饭。
期间,江过雁不停帮小红杏夹菜剥虾,忙到顾不上自己。
玉无瑕冷眼旁观着,须臾,江过雁夹了一筷子荞麦到小红杏碗里,小红杏刚要吃。
玉无瑕悠悠出声劝阻:“荞麦寒凉、易损伤脾胃阳气,夫人本就体质阴寒,还是少吃为妙。”
小红杏停住筷子,江过雁笑道:“多谢玉公子提醒,杏儿,把荞麦给我吃吧。”
小红杏本能抬高筷子,江过雁低头,将荞麦吃了。
玉无瑕抿了一下唇,垂下了眸子,默默夹了一筷子杏花拌苦瓜进嘴里,咀嚼过后,情一顿,江府的苦瓜似乎太苦了些,苦到他心里发涩。
他面无表情,随即,又夹了一筷子杏花拌苦瓜。
小红杏借着夹菜的空隙偷瞧玉无瑕色,心中惴惴不安。
一顿饭吃完,玉无瑕告辞离去,江过雁也不挽留,小红杏道:“我送夫子一程?”
玉无瑕冷漠道:“不必。”
说完,径直走了。
小红杏愕然。
初篁抱歉地对小红杏报以一笑,转身,追上玉无瑕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