尼只“唔”了一声,转身往里就走。更多小说 LTXSFB.cOm
缁衣老尼这才转身过来,朝竹逸先生抬抬手,道:“刘施主请坐。”
竹逸先生连忙拱手道:“老师太不用客气。”
缎衣老尼朝上官靖看了一眼,说道:“小施主已经到了小庵,可以把面具取下来了吗?”上官靖只好依言从脸上揭下面具。
缁衣老尼不觉又看了他一眼,还没开口,只听龛后面响起一个娇脆的少女声音叫道:“师傅回来了?”像一阵风般闪出一个一身青布衣裙的长发少女来。
缁衣老尼本来尖瘦冷漠的脸上,刹时间有了慈祥的笑容,说道:“徒儿,你看谁来了呢?”
青衣少女迎着缁衣老尼出来的人,蓦地一呆,她才看到和师傅同来的还有三个客人,再听老尼这一说,她一双明澈如水的眼光一下落到上官靖的脸上,不禁惊喜地道:“会是大哥,真是大哥来。”这一瞬间,她几乎是在梦中,僵立下来,清瘦的脸颊上,忽然挂上了两行如断线珍珠的泪水。
上官靖给她的这句“大哥”愣住了,这青衣少女脸色苍白清瘦,但更显得楚楚动人,只是依稀之间,似曾相识,却又想不起在那里见过?上官靖不禁愕然道:“姑娘是谁?在下好像在那里见过。”
“真是负心人。”
缁衣老尼陡然间怒容满面,大声道:“我徒儿为了你盗取解药,身中”魔火炼形“,几濒于死,差幸遇上老尼,也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她从生死边缘挽救过来,她日日夜夜念着你,连睡梦中都叫着”大哥“、”大哥“的,你这忘恩负义的小子,居然当了面,连认都不认得她了,好,我去叫不灭和尚来评个理,他这种徒弟是怎么教出来的呢?”
上官靖听得一头雾水,张目道:“老师傅,在下真的不……”
缁缁衣老尼愈听愈怒,不待他说下去,就厉声喝道:“好小子,你再说不认识我徒儿,老尼就一掌劈了你1”
青衣少女急叫道:“师傅……”
缁衣老尼怒声道:“你还要护着他,你没听他说连认都不认识你。”
青衣少女流着泪道:“师傅,请息怒……”
缁衣老尼是个火爆脾气,也没让青衣少女说下去,就截着道:“他这样无情无义,怎不教为师生气?”
青衣少女哭道:“师傅听弟子说,大哥……他……他是不认识弟子……”
“你说什么?”缁衣老尼这回睁大双目,望着青衣少女错愕道:“他不认识你?那……你是一头热,唉,孩子,你怎么这样死心眼?”
“不是的。”青衣少女红着脸,急道:“徒儿……没告诉他真名字,那是……化了名……”
缁衣老尼口中唔了一声,点头道:“没错,当日老尼救你回来的时候,你是穿着男装的。”
李小云轻笑一声道:“对了,你是丁玉郎。”
一言提醒了上官靖,口中“哦”了一声,目注青衣少女,笑道:“原来姑娘就是丁贤弟。”
青衣少女清瘦的脸上,飞起了两朵红云,低低地说道:“我……我叫……丁瑶……”
缁衣老尼直到此时才转怒为喜,笑道:“好了,好了,你们总算认识了,刘施主,你们大家坐下来谈吧。”
大家落坐之后丁瑶朝着李小云敛衽微微笑道:“你是宫二兄,对不对?”
上官靖笑道:“其实宫飞云只是她的化名,说起来丁姑娘也认识,她就是龙眠山庄的李小云。”李小云笑着取下了面具。
丁瑶忽然啊了一声,道:“大哥莫非就是宫飞鹏?”
上官靖点点头道:“因为大家那时误认愚兄就是旋风花,愚兄只好找上刘前辈,替我易了容,所以改名宫飞鹏的。”说到这里,目注丁瑶问道:“丁姑娘怎么会身中”魔火炼形“呢?”
丁瑶道:“大哥总记得在渡船上,你责备我把南宫靖骗去碧落山庄,被人用阴手封闭了”脑户穴“,落个终身白痴,其实我一点也不知情,我告诉过你,我正在找他,我会设法的……”
上官靖点点头道:“你说过。”
丁瑶道:“后来我回到庄上,就去找阎婆……”她怕上官靖不知阎婆是谁,接着就补充道:“阎婆就是庄中掌管”迷迭散“的人,我问她是不是给南宫靖服了”迷迭散“?她不肯说,我又问她南宫靖在不在庄上,她说奉老夫人之命放出去了,我自然不信……”她一口气说到这里,正好佛婆给大家送上茶来。
缁衣老尼道:“大家请喝口茶。”
丁瑶接着又道:“当天晚上,我用黑布蒙脸,偷偷进入阎婆房里,用小石子打中阎婆的穴道,原本只想盗取”迷迭散“的解药乙那知找了一会,依然找不到她解药放在那里,只好去搜阎婆的身。阎婆经过这一阵工夫,已经把受制的穴道解开,我去搜她的身,她却乘机扣住我的手腕,阴笑道:”二姑娘,你不用再蒙面了,副总管交代过,“迷迭散”解药任何人都能给的。“我心中一急,被她抓住的右腕一抬,从腕底打出一支袖箭,原是取她”肩井穴“的,没想到她听到机簧声,顺手往下一拍,袖箭反而打中她的心窝,我心头慌张,眼看她已经没有救了,匆匆地从她怀中搜到几个药瓶,就很快地退出,回房一看,总算其中有一瓶是”迷迭散“的解药。那天晚上,幸好你们都潜入碧落山庄,所以阎婆被杀,没有人怀疑到我头上,我得到了解药,就急着要去找你。”
丁瑶又道:“直到那天晚上,在石门山突崖上,我使出旋风花,被宫飞鹏击落,我听到大哥”传音入密“的话声:”原来贤弟就是旋风花。“我不知道大哥就是宫飞鹏,只当大哥隐身在我们后面,就叫了声”大哥“,急急往谷外找去……”
缁衣老尼插口道:“为师今天是路过一处茶棚,听到有几个人在低声交谈,其中一个锦衣少年说道:”爹遇上的那个宫飞鹏,就是南宫靖。“接着另一个穿黑袍的嘿然道:”这么说,他们也是找竹逸先生去的了。“为师就他们这两句话,才找到了你大哥。”
李小云轻声道:“师傅,那穿黑袍的准是唐世良,锦衣少年叫他爹,那是唐纪中了,对不?”
竹逸先生道:“有可能。”
上官靖问道:“丁姑娘,后来呢?”
丁瑶似乎因他叫自己“丁姑娘”,目露幽怨,看了他一眼,续道:“那时,正有一条人影,朝谷外奔去,我就一路追了上去,叫道:”大哥,你停一停。“”
上官靖道:“你没有追上他?”
丁瑶续道:“一直追出七八里外,他才停了下来,背着身道:”你认错人了,我不是你大哥。“他说完,朝一片树林中走去。他学大哥的声音,学得很像,我一时情急,追了进去,叫道:”你是大哥,请你相信我,我并不是有意把你骗到碧落山庄去的,我这三个月来一直在到处找你。“那人冷冷地道:”找我做什么?你有“迷迭散”的解药?“我说:”没有解药,我会急着找你?“那人道:”好!我相信你,把解药给我。“他转过身,伸出手来……”
上官靖问道:“这人是谁?”
丁瑶道:“等他转过身来,我才看清楚,她竟然是副总管管巧巧,当时我心头不禁一愣,气道:”管副总管,你是有意在捉弄我?“管巧巧格格地大笑道:”二姑娘,原来阎婆是你杀死的,你好大的胆子,你知道她是什么身份吗?“我说:”你胡说什么?谁杀了阎婆?“管巧巧没有理我,自顾自地道:”阎婆是教里的护法,不然,怎么会要她掌管本教的独门解药?你拿到解药,一直在找寻南宫靖,我早已经得到了消息,今晚,你还有什么话可说的?“”
“我道:”你管得着我吗?“管巧巧笑道:”小丫头,别说是你,连你干娘我都管得着,你还是乖乖的跟我回去好了。01bz.cc“随着,她便从怀中取,出一方执法令牌来。我心知随她回去,必然会受到极严厉的处分,大哥又心被迷,没有解药,就无法恢复清明。这个解药得来不易,以后再也无法弄得到的,心中想到这里,就豁出去了,随手撤出长剑。管巧巧笑道:”你果然吃里扒外,还想反抗。“我没有和她多说,挺剑就刺,那知她武功极高,徒儿和我打了几十回合,就被她一掌击中了左肩。就在此时,只听有人哼道:”魔火炼形,你居然会是魔教余孽,又在这里害人了。“那时候我已经感到遗体如同火烧一般,便昏了过去,是师傅她老人家把我救来此地的。”
缁衣老尼笑道:“老尼花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她体内魔火逼出,这丫头无时不刻的念着”大哥“,还说要落发为尼呢……”
丁瑶被她说得满脸通红,叫道:“师傅……”
缁衣老尼道:“为师说的,难道是捏造的不成?你还说只有一件心事未了,就是要找到”大哥“,给他解去”迷迭散“,就要归依我佛,我佛怎么会收一个尘缘未了的人当佛门弟子?”
说到这里,忽然脸色一正,目注上官靖,道:“现在你们都说清楚了,上官小施主,瑶儿从前是你结义兄弟,现在应该是你结义的妹子了,老尼方外之人,原本早已不问尘俗之事,我就把徒儿交给你了,你要好好待她,不然的话,老尼自会找你师傅算帐。”一面朝丁瑶说道:“好了,徒儿你随你大哥去吧。”
丁瑶听得扑地跪倒在地,咽声道:“师傅,大哥他志已经恢复了,徒儿已经没有心愿了,徒儿愿意跟随师傅,再也不下山去了。”
“痴儿。”缁衣老尼慈祥道:“你心愿虽了,尘缘未了,你并不是佛门中人,为师要你下山去,你怎可留在这里?你总该知道为师传你剑法之时,就曾和你说过,你用旋风花造成的杀孽,要你自己去洗脱。你学的是”荡魔剑法“,自然要替佛门扫荡魔障,这是昔年为师学剑时的一桩心愿,如今为师已经身入空门,该由你替为师去完成了。”她说着,从大袖中取出一个小小布包,递给了丁瑶,又道:“你好生收着。”
丁瑶只得含泪接过,抬目问道:“师傅,这布包里是什么?”
缁衣老尼道:“你日后自知。”丁瑶不敢多问,应了声“是”。
缁衣老尼站起身合掌一礼,道:“天色不早,你们可以走了,恕老尼不送了。”说完,自顾自的往里行去。
竹逸先生站起身,拱拱手道:“老师太,在下等人告辞。”丁瑶呆呆的站着,还不肯走。
李小云依然把面具覆到面上,拉着丁瑶的手,悄声地说道:“丁姐姐,我们快些走。”
丁瑶目含泪光,点点头说道:“我去拿剑。”匆匆地奔了进去,过了一会儿,她果然提着一个长条青布包走出。
竹逸先生道:“我们走吧。”一行四人走出桂花庵。
只见那佛婆急匆匆地赶了出来,叫道:“丁姑娘,你等等。”
丁瑶回身道:“佛婆……”
佛婆把手中拿着的一个青瓷小葫芦,递到丁瑶手里,道:“是老师傅要我送来的,这是”冰云丹“,只要先吞服三粒,就可防火气侵身,不用再怕”魔火炼形“了。”
丁瑶接过,含泪道:“师恩浩荡,佛婆,你给我谢谢恩师。”
佛婆含笑道:“老师傅不是交代了你任务吗,丁姑娘只要办完了,就是报答了你的师傅。”
丁瑶点头道:“我会替师傅完成心愿的。”
佛婆笑道:“那就好,丁姑娘去吧。”说完,她就回身走入,关起了山门。
李小云道:“师傅,我们要快些走了,天都快黑了。”
竹逸先生微微一笑道:“你这个人就是急性子,咱们就是要等到天黑了,才方便下山的呀。”
李小云道:“为什么?”
竹逸先生道:“咱们此去碧落山庄,沿途必然有人拦截,说不定人家已在暗中等着咱们了,因此这一路上,最好不要让人发现,而且咱们四个人最好分开来走,你和丁姑娘一路,为师和上官老弟也分开来,各走各的,这样就没有人会注意了。”
李小云道:“难道我们还怕他们不成?”
“不是怕他们。”
竹逸先生道:“他们明的不敢来,可以给我们来暗的,多少总是麻烦,而且也会耽搁了行程。”
上官靖道:“刘前辈说的是,我们自然尽快赶去的好。”
李小云道:“好嘛,我和丁姐姐要怎么改扮呢?”
竹逸先生笑道:“这个还要为师亲自给你们易容才行,而且还得多准备两张面具,因为大师兄也精于易容,你火候不够,别人纵然瞧不出来,却瞒不过他的。”
李小云道:“师傅,那就快给我们易容吧。”
竹逸先生道:“你们跟我来。”他走在前面,不但没有下山,反而朝小山上走去。他的意思,三人当然懂,小山顶上不易被人看到。李小云心里有些不以为然,觉得师傅谨慎过了头。
一会工夫,就已经登上山顶了。竹逸先生含笑道:“上官老弟,现在由你担任把风。”
上官靖道:“在下省得。”
竹逸先生取出易容扁盒,一面朝李小云、丁瑶二人说道:“你们两个,不戴面具,是祖母和小孙女,戴上面具,就是姐妹二人,从这里到蚌埠不用戴面具,过了蚌埠,就要戴上面具。”两人点了点头。
李小云却笑道:“徒儿会改变声音,自然当老祖母。”竹逸先生没有作声,迅快地给两个人易好了容。
李小云变成了一个七老八十的老婆婆,丁瑶看去只有十五六岁的小姑娘,都像乡下的人了。然后竹逸先生又从衣袋口取出两张面具,递给两人说道:“这两张面具,一个十六七岁由丁姑娘改扮,另一个只有八九岁的小女孩,你已练会了”缩骨功“,就由你改扮,衣物可以到蚌埠街上去买。”两人接过面具,收入怀中。
竹逸先生又道:“现在该你们去把风了,上官老弟,你过来。”上官靖依言走来,在大石上坐下来,李小云、丁瑶两个人立即一个向南,一个向北走了开去。
竹逸先生道:“老弟从这里到蚌埠,可改扮成布贩,由蚌埠起就得戴上面具,充当车把式,替她们姐妹二人赶车。”他口中说着,双手已迅快地替上官靖在脸上易容,几句话的工夫,已经竣事,随手也递过一张面具。
上官靖收入怀中,李小云问道:“师傅呢?”
话声刚落,竹逸先生忽然脱下长袍,翻了过来,一个人也随着转过身去,等他把衣衫穿到身上,再转过身来,双手合十,低喧一声佛号道:“阿弥陀佛,老衲只是一个佛门的穷和尚罢了。”
原来他转个身,已变成一个面貌枯瘦的老和尚,头顶也多了两行伤疤,手中果然托着个钵头,身上长袍也变成了一件灰衲,如非亲眼目睹,谁也不相信会变得如此快法,刘转背,果然名不虚传。丁瑶看得目瞪口呆,说道:“刘前辈变得好快。”
李小云笑道:“不然,他老人家还能称刘转背吗?”
竹逸先生道:“好了,现在咱们可以下山了,不过咱们得从山后另一条路下去。”接着又朝两人叮嘱道:“记着,你们祖孙两人是去蚌埠深亲的,下山之后,还得去准备一支竹篮,放些土产,衣服也要改换。”
李小云道:“徒儿知道了。”当下由竹逸先生领路,从山后小径下去。
四人就分成三拨,李小云、丁瑶就在附近农家买了衣物,上官靖却连夜赶去风台县城中,买了几匹布。竹逸先生虽然自顾自的走了,但他还是暗中跟在两位姑娘身后。
第二天就各自上路,一路上虽有先后,但还是可以互相照应,只是不打招呼而已。到了蚌埠,就已各自改换了身份,依然各走各的路。李小云、丁瑶改扮成姐妹两个,就雇了上官靖的一辆马车。竹逸先生因两位姑娘有上官靖同行,自可放心,他外号刘转背,自可随时改变各行各业的人,更使人不可捉摸。
这一路上,他们果然随时都可以发现,有人在注意着路上行人,也不时有快马从身边驰过。但经过竹逸先生这番安排,居然瞒天过海,不知鬼不觉的抵达了五河。
第三天傍晚,四人都已赶到渡口,遇上王牙婆、孙小乙停在芦苇间的一条小船。李小云发出暗号,王牙婆蹲着问:“四位是什么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