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王子文等人到后,赵弘坤不先说话,而是看着他们也看着龙昭华,要将他市委主要领导的身份拔高起来,才能让县里更有所顾忌。此时,赵弘坤做出的脸色,似乎是在针对王子文等人,似乎是在责怪他们开展这样的工作都做不好。
赵弘坤不说话,也不问情况,就是要逼着龙昭华主动问王子文等人情况,这样就能够让龙昭华心里有种认同感,觉得折坳镇那里所发生的事情,是县里的人不对,心态上就先有了偏转,接下去他也就不会多争执与抵制。
当然,这样的事情县里真要强制地抵制,闹大了对双方都没有什么好处。溪回县虽说会受到市里的批评甚至处分,但王子文等人今后开展工作也会有很多的阻力,市政府那边对这样的小组之前心里就有着另外的看法,也明知道是市委要插手全市各方面的工作才让这样的小组出面来做的,他们会不会乘机限制小组的工作范围?就撤掉小组是不可能的,但限制小组的工作范围甚至让小组做一个摆设,都是市政府那边想要的结果吧。
在办公室里僵持着,各怀不同的心思,龙昭华觉得自己毕竟是主人,事情又发生在自己的治下,总之要解决问题才是根本,当下也不多想,说,“秘书长,是不是请小组的领导说说折坳镇那边的情况。”
赵弘坤还是不说话,似乎对王子文等人的不满没有消解,只是转而看着王子文,一时是要他说出来。王子文得到领导的意图,说,“龙书记,今天发生在折坳镇的事情,惊动了市委也不是我们所想的。经济统筹协调小组是市里为了全面把握方方面面的建设情况才设立的,我们肩上的压力非常大,工作的情况好坏直接影响到市里对工作的决策,丝毫不敢懈怠拖延。今天从市里下来,工作的任务是将折坳镇的经济建设情况全面摸清,还要到各村实地走访,得到最翔实的第一手材料,才能够给领导提供一些有价值的东西来。”
说到这里,王子文往赵弘坤脸上扫一下,虽说领导没有给自己说什么,但领导能够从市里在这么短的时间就赶过来,足以说明很多事了。心里有了这些理解,王子文底气很足的,同时,也要让自家楼顶看到自己的口才与气势。有市委秘书长直接撑腰都还没有气势,当真不用来做什么了。
见赵弘坤依旧没有多少表情,但也能够看到那种黑脸的一些变化,知道自己这样做是做对了,王子文看着龙昭华,说,“龙书记,不知道溪回县对市里的决策和工作推动有什么更好的建议?”自然是要将龙昭华一军,下一步才好走棋。有秘书长在身边,不多加利用那不是太傻了?王子文现在也不怕得罪人,作为市委的人,也就早有放开口乱咬的心里准备。
“县里坚决支持市里的决策,执行市里的指示。”龙昭华说,在这一的情况下,也没有其他的说法。
“县里的态度我们相信是诚恳和端正的,只是有少数干部对市里的工作却不理解,对我们到折坳镇去了解情况推三阻四,之后还回避不见,我们提出要的材料始终不肯提供。那是什么意思?是不是折坳镇以及溪回县里的少数干部另有打算,还是这些人本来就不适合在现有的岗位上?我们认为是后者,也在此向县里提议,请县里慎重考虑折坳镇的干部任职。当然,这一点,小组回到市里后也会给市里汇报的。龙书记,我这个人就是这样直接,有什么感观就直接说出来,还请龙书记多谅解。”王子文将这一席话说出来,也是他和吴营两人商量好了的,要给溪回县好好地逼一逼,最好能够逼着溪回县将折坳镇的书记和镇长都撤职了,这样今后谁还敢给他们小组冷脸?
借秘书长下来当面立威,这是最有效的,龙昭华有什么性格能够有什么反应,都有秘书长和他去较劲。小组只是给县里提议,之后到市里去汇报,县里不采纳建议那市里会不会对县里就有坏印象?那得看龙昭华自己去权衡的。在体制里,谁又肯为下属的位子而往死里得罪上面领导?
“王组长……”龙昭华当真不好说,本来想就这样推诿应付,先混过去后,让折坳镇那边交一份检讨也就对市委有了交待,但此时看来却不会这样轻易打发。对方是要用折坳镇来杀鸡骇猴,龙昭华意识到这一点后,也就意识到之前考虑问题还是太迟钝了。但此时也不好直接就回击驳斥,有赵弘坤在坐,怎么样都不能不顾这个秘书长的面子。
“龙书记是不是觉得是我们工作有误,还是我们一面之词对折坳镇有什么冤情?好,请溪回县将镇里主要领导请过来,我们当面对质更好。有秘书长在,相信领导能够主持公道的。”王子文说,见龙昭华气势弱下来,他也就直接将赵弘坤搬出来。
折坳镇的书记和镇长说张为所选的,龙昭华知道两人在折坳镇的工作很得力,对大棚菜项目的推进工作是全县工作里最有绩效的。此时要为这样的事情来处分甚至将两人撤下来,张为哪肯答应?再说,县里也不可能答应的。真要让小组做成这样的事,县里今后的工作还有谁肯用心尽力?县里的威信也就全失。
怎么样应对呢?
张为还不知道赵弘坤已经到县里了,但得知王子文等人愤然离开,心里也觉得有些不妥。原以为镇里会将一些材料交给小组的人,却不料弄成这样的结果,从他说来,是不觉得有什么不对,只是,这个事情弄到市里去,也就会闹出些风波来,对县里也有些影响的。在电话里问了细致的情况,要说有什么错,那也就是镇书记悄然而走有些失礼,镇长在镇里接待小组的人,道理上也说得过的。再说,镇书记完全可找一个借口来弥补,就说村里突然有事要他去处理,如此一来,也就是镇长没有将文字材料交给对方,这样使得王子文等人扭头就走,县里也还有工作的余地的。
当下还没有回县城,张为也就给郑雨苏这个顶头上司打电话去,镇里那边已经给书记汇报过了,张为觉得也没有必要过于重视。郑雨苏知道经济统筹协调小组的意思,而他们首先选中溪回县的折坳镇进行工作,到县里来都不招呼一声,那也太那个了些。龙昭华有什么用的性格她很清楚,而郑雨苏自己还只是代县长,在领导面前说话底气还不足,就是在县里,也算是从政资历最浅的一个,平时说话、决策、推动工作,也都尽可能地注意方式方法。县里是有不少人盯着这个妙人儿的女县长,却也知道她背后站着的是杨秀峰,也不敢随意动她的主意,只是要是她出了错,借机踩几脚的人不会在少数。
要张为先回到县城里再找他,顾忌王子文和吴营两人不会就回市里去的,对这两人,郑雨苏也早就有所了解。正事做不下,但玩招数还是有两下子的,倒是不能太大意。毕竟对方是代表了市委到县里来的,要有基本的尊重。想着她和张为两人去见王子文和吴营,郑雨苏曾是挂职干部里的负责人,王子文和吴营会给她一些面子的,能够将这事和谐下来,自然是最好。
给张为这边做好工作后,郑雨苏让折坳镇那边书记和镇长都到县里来,如有必要,委屈下给小组道一个歉,也不伤什么脸面的。随即让人去找王子文等人,只要他们没有走,在县里要住下来也容易找到。县里能够入得了王子文等人眼睛的宾馆就那么一两家。
很快,郑雨苏也就得到了回报,说是找到了王子文等人的房间,但这些人都不在宾馆里。随后知道他们到县委里去了,郑雨苏当下觉得事情或许不像她所想的那样,只是龙昭华怎么都没有透出消息来?郑雨苏也等不及张为回到县里,在电话里给他留言,应对王子文等人,她会比龙昭华要有办法些。
走进县委里觉得似乎有些不对劲,但郑雨苏也就只是直觉,没有看到赵弘坤的车。县委里给人似乎有种小心翼翼的感觉,就怕弄出一点动静就会惹大祸似的。郑雨苏也分辨不出是真有那种感觉,还是因为知道发生在折坳镇的事而心里有些担心。在溪回县里,工作上的压力不小,除了要将市里的工作意图运转到位落实下来外,还要严防着县里一些人对他们的回击。
田文学和滕丹等人都倒下,但留下来的一些势力并没有完全给清除,只要有机会,这些人会毫不犹豫地扑击出来,当然不是为了田文学或滕丹的,而是为了他们自己要改变这一点生存环境。这些人也是龙昭华和自己最难以预防的,同时,在县里一些工作的推动又不能完全离开这些人,滕丹在溪回县里留下来的人太多了,面也太广了。
上到楼上,天冷着,估计那些人都会在龙昭华的办公室里,也就直接过去。进办公室里让郑雨苏见到赵弘坤阴着脸坐在沙发上,心里就觉得有些难办。只是王子文和吴营两人在县里就好办多了,而此时有赵弘坤这个秘书长,又是市委书记最得力的人,会有什么样的态度不用问也都知道的。
出现什么情况,龙昭华跟郑雨苏当着赵弘坤和王子文等人的面通报了,赵弘坤一直都没有表态,但王子文和吴营两人却一唱一和地要将折坳镇的一二把手拿下来,至少要给一个比较严重的纪律处分。郑雨苏心里明白两人的用意,有赵弘坤在场,确实也不好用她的身份来挤兑王子文等。一时间,也不知道要怎么来缓解这一事。
这件事,分明是王子文等人小题大做,对他们说来,不这样闹腾今后确实会有很多的人都不会好好地配合小组进行工作的,他们给领导这般任用,不能为领导打开局面怎么能成?而赵弘坤同样也会借这样的事件来,增强自己在市里的威信,使得下面对市委更敬畏。
龙昭华看着郑雨苏,有些担心她站出来顶牛。对今后郑雨苏的出任县长一职会有影响的,但龙昭华知道自己没有那底气,或者说他性子一直就是那种不争的个性,这时面对这样的情况,也就没有了那点急智。
“秘书长,请您先听听县里工作的汇报吧。”郑雨苏说,觉得县里要是不站出来,折坳镇那边无法扛住市里的威压,对县里的工作开展会有不小的影响,何况,张为回到县里后台的性子更急,也不知道会说出什么样的言辞来。直接顶着秘书长都不算什么事。
赵弘坤不做什么表示,对郑雨苏这个代县长本来没有什么好感观,只是郑雨苏面容确实出众,此时,一脸严肃让人看着心里更有些别样滋味。郑雨苏是怎么样给提拔起来的,赵弘坤清楚,她和杨秀峰之间是不是有那种关系,却是不知道。两人之间很容易让人想到那种权色交易来,但这样的事要有证据才成。郑雨苏在挂职期间的表现很不错,很有些眼力,赵弘坤通过柳市那边的关系也查到这些资料的。
要面对杨秀峰,彼此之间对掐或许谈不上,但明争暗斗的事是无可避免的,赵弘坤自然要多方面进行准备。杨秀峰与女人有不正当关系不算多大的事,但要是有关系后,又将女人提拔到位子上,那就不同了。对于郑雨苏的突然启用,也就让更多的人关注着。
郑雨苏见赵弘坤没有表示可以,但也没有拒绝,当下也就将县里近期的工作进行汇报,自然就涉及到折坳镇那边的工作,对折坳镇目前工作的进展,县里是比较满意的。郑雨苏汇报了十来分钟,主要还是突出了折坳镇的成绩,让赵弘坤和王子文等人明白县里对处分镇里的领导是有自己的看法的。虽没有直接说出来,龙昭华随后也表明了自己的立场。
市里多少也要给县里留下一定的余地,只是赵弘坤心里却有自己的想法,要借这一次的事情将市委的影响力竖起来,也要让小组的工作今后能够顺利开展,才能够保证市委对全市各方面工作的掌控。是不是要插手这些方面的工作,那是领导的事,但他作为秘书长却要给领导创下更好的条件来才是将工作做到位。
郑雨苏和龙昭华都说了话,也不是完全袒护折坳镇的人,赵弘坤也不好就发飙,看着王子文和吴营两人,说,“事情是怎么样的,你们两位亲身经历,市里和县里也都会持正以待的……”
见赵弘坤不肯退让,郑雨苏顿时也就黑脸下来,龙昭华也明知对方要用这点事情来立威了。当下看着王子文等人,虽没有怒目相向,却也沉默起来。
王子文和吴营也知道,反正是将溪回县的人得罪狠了,此时就算退让对方难道就说他们好?还不是一样地给认定了是坏人。当下还是要对折坳镇的人提请县里进行记过处分,或降职使用,表示会到市里直接将情况给领导汇报。
郑雨苏知道自己的难处,对王子文等这样做也不好直接顶,没有说话。龙昭华在赵弘坤面前,也强硬不起来,闷声地坐着就像没有听到王子文等人说话一样。王子文和吴营说了后,也就站起来和赵弘坤一起离开,上车走人。
郑雨苏和龙昭华将几个人送出县城才返回,却见张为已经回到县委里。得知发生的情况后,张为随即王县委外冲,郑雨苏将他叫住。明白他是要做什么,这家伙真敢开车去拦住王子文等人,才不会管有没有赵弘坤这个秘书长在。但县里却不能够再去折腾,闹大了后对县里的工作总会有影响的。
至于折坳镇那边的事情怎么样处理,还得要等镇书记和镇长到县里后,将发生的事细致说出来,才好判断有多少过错。县里才能决定该怎么做,与市里冲突的事,县里肯定会有不少人愿意见到的。张为将自己在折坳镇所见到的情况说了出来,觉得王子文等人到县里来,都不给县里招呼,本身就有些不对,也许是当时他的态度影响到了折坳镇的领导。
郑雨苏和龙昭华知道张为的脾气,有时候拧起来谁都不会给脸,当然,他也会看人牛劲。对于想杨秀峰这样的领导,随时都会服服帖帖地,就想将工作做好。对龙昭华和郑雨苏也还能够听进去,都是在这样的环境里站在同一阵营里的人,他却是知道该怎么样做的。
等折坳镇的人到县里后,将细致的过程说了出来,使得郑雨苏等人都不知道该怎么办。要说王子文等人故意拿错,也是折坳镇多少有些错给他们拿住的。张为就表示他自己去市里,给市委请罪,怎么样处分都有他担着。要不是当时他那种看不惯的态度,镇里也不可能是这样子的。郑雨苏表示这样子也不行,市委那边要的是什么大家心里都明白。镇里表示能够接受处分,但龙昭华和郑雨苏都觉得就凭这样的工作摩擦而处理干部,也是太过火了的,要到市里去请示之后再定,让镇里两人安心回自己工作岗位去。
郑雨苏和龙昭华两人第二天才到市里,郑雨苏也不敢连夜去找杨秀峰,之前虽说有过那些事,也知道彼此之间不能在发生什么才对。要不然,今后在市里会非常危险的,一旦给人有所察觉,不说家里会闹成什么样子,市委市政府会立即沸腾起来,之前支持杨秀峰的人,只怕都会犹豫着要不要先脱身上岸看新的风向。
虽说官到厅级后,对他们在生活所需不会有多少有些到职位,但郑雨苏也是在领导岗位上,两人上下级的关系,却不是其他人能够容忍的。杨秀峰在南方市里得罪的人也多,有多少人在等着这种机会?
到市里见到杨秀峰后,郑雨苏反而不多说话,让龙昭华来汇报这一问题。郑雨苏虽说能说会道,也更有锋芒一些,但在杨秀峰面前,心里也不会定心安宁,怕在龙昭华面前露出什么来反为不美。
听到发生在溪回县里的事,杨秀峰心里确实有些恼火,对于王子文等人这样拿错,从心里说来也是理解的。他们要打开局面,从溪回县折坳镇来开始是很具有讽刺意味的。杨秀峰当初在市里也就是从折坳镇开始,涉及到田文学案子,进而将陈丹辉等人逼住而倒下。
如今,市委在折坳镇找到不是,要处分那边的人,还不就要看自己的反应?另外也是要给其他人看,小组对杨秀峰都不给面子,谁还能够拦阻与抵制他们的工作开展?
但从另一个角度说来,市委成立这样一个小组,其实也就是对市政府这般工作的干预,属于伸手太长。不过,以赵弘坤和肖建海的性子,要他们在市委那边乖乖地做自己的工作,可能性会很小的,权欲心重的人谁不都这样?只是,这一件事该怎么样来处置才好?
市委那边还是等不及了,看来,彼此之间的蜜月期就这样过去了吧。
“安心将工作做好,大棚菜的项目规模要在短期里确定下来,资金问题,镇里尽量多筹措,实在有缺口,再引进资金找商家合作。技术上的问题,镇里先和省里进行沟通,我在市里会先给你们联络的。”杨秀峰想了会说,对王子文等人所说的事,没有正面回应。
“市长,对小组那边……”龙昭华说,他还是担心。
“市委那边还是要尊重的,今天,你们县里主动到市委去认错,回县里后,让那几个人戴罪立功吧。”这话也就将要怎么样来处理说的很清楚了。
龙昭华和郑雨苏即将离开时,杨秀峰又说,“这样吧,今后不论哪一个部门到县里,都要有市政府这边办理好手续,县里才能提供相关的资料。经济建设工作,最基本的保密性还是要坚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