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么急到底要去哪?」
「你跟出来干嘛?还有,应当是我这个经纪人过问你的行踪,不是你来问我--我要去电视台啦。」戴好安全帽,我一屁股跨上机车,喷气的引擎声听来就像快葛屁了。
「下车。」魏旭齐用力拽下我,没等我抗议,问也不问就拔下钥匙,将我的车又重新架好,「我载你去。」
他半拉半拖地将我带到对面,你知道旧式公寓的巷子有多窄,根本五秒不到,还不够我不爽地问他到底想怎样,就已来到一辆车前。他开了门让我坐进去,像是不给我一秒鐘迟疑的机会,方向盘一打,车就开出去了。从心急忽然到悠间地吹冷气,我还有点迷迷糊糊,老实说,坐在这07年款顶级福特五门的车里,还有什么好抗议的。
「你们说自己很穷果然是骗人的。」我四顾瞧了瞧。
魏旭齐没看我,却笑了出来:「你脑子里是不是早把我们想成是臭要饭的,而且还父母早死,无亲无故这样?」
虽不中,也不远矣。
「没这么夸张啦。」毕竟看男人开车也是个舒服的画面,什么臭要饭,我早没法联想在一块了好不好。
「这是我存钱买下来的,有急用才开,你也知道这里的交通,开车很不方便。这辆车我也让以默他们有需要就拿去开,所以才会放在这里,他们三人都从外地来的,能省则省,都是朋友,互相帮忙也没什么。」
「你还真大方。」
「不过有些……你知道,是不能大方的。」他转头望着我,依旧是那一贯的笑。我不想去猜他语焉不详的话,赶忙转头当是欣赏外面的风景,没去接他的目光。不过他的笑声倒是越来越响,我忍不住怪,回头瞧瞧他到底在发什么癲,「你不会觉得很闷吗?」
我很狐疑:「你干嘛笑成这样?闷什么?」
「你的安全帽到底要不要拿下来?」
又出洋相。看他这样笑,我就不爽,「你以为我不知道自己有戴安全帽吗?我这是双层保护,你的开车技术好不好谁知道,我当然要未雨绸繆。」
「好,你高兴就好。」魏旭齐带着笑意,纵容我说什么歪理。
谁说男人只有在成为爸爸的时候,才是真正的男人,这句话只对了一半,还有在开车的时候。他专注地开车,就像个成熟的男人──对啦,他本来就是。而我带着安全帽,在他身边明显就像个在闹脾气的孩子,气势当场矮一半。虽然不想承认我又出糗,但这模样也不会威风到哪去,只好当作若无其事,轻轻摘下我的安全帽。
「捨得拿掉囉?」他嘴角都是笑。
「专心开你的车!」
不过很不凑巧地,到了电视台,吴昶东恰巧又去开会,他的助理也没法篤定什么时候才结束,我们只好坐在会议室枯等。等的期间,魏旭齐自然不会放过问清楚来这里的用意,我简扼地说了,他明显感到高兴。
但是我的膀胱等不了这么久,我见时间已过了半小时,终忍不住内急赶到厕所去。正当我洗完手,舒服地想离去,不知是哪个冒失鬼,像是逃命一样衝了进来,坚实地与我撞个正着。
「你有没有在看路!」我还没嚷痛,那人已骂了出来。
有没有搞错,还恶人先告状,我瞪大眼睛正要骂出口,却见那人眼泪掉个不停,当我是透明人般,跑进厕所,门一锁就不出来了。我认得那个人,是李心妍,一年前我在老周面前毫不遮掩、品头论足的那个宅男女-李心妍。
这一年,她的际遇并不好,随着第一张专辑销量不佳,逐渐沦为通告艺人。反观其他的宅男女,又是代言,又是戏剧、唱片,忙得不亦乐乎,荷包也赚得饱饱,她的运气看来还没到,我还在八卦杂志看到几则她的负面报导。
听她在厕所里哭个不停,想前去问问怎么回事,又觉得自己好像太鸡婆,正当我这么想,她的声音像暴雷一样吼了出来,「你叫他去吃屎,亏我这么信赖他,你看他现在把我搞成什么样!」
原来她在和别人通电话。
「我为什么还要听他的?我……我就是不甘心……我又没有比别人偷懒,为什么我就是输别人一大截?现在连那些不入流的小艺人都敢对我大呼小叫--你不要叫他过来,你要敢叫他来,我就退出演艺圈!」
砰地一声,好好一支phone被她摔出门外,奄奄一息躺在地上,哭声更响。
我走前去捡起那支手机,敲了敲她的门。
「有人!」
我的敲门声更重。
「我刚不是说了有人吗?只有我这间可以用是不是!」她用力甩开门,脸上的妆糊了一半,好像泼墨画。见我是刚刚那个被她撞到内伤的人,她脸上的怒气有些僵硬的压制,大概以为我是来讨公道,头一转过不看我,「对不起,我刚不是故意撞到你,不好意思……」
孺子可教,我顿时想到这一词,盛怒之际还肯对人道歉,她应该是个懂礼貌的人。我将手机还给她,从袋子里取出一包湿纸巾递过去,「我在录影现场看过你好几次,每次都被你的幽默惹得大笑。一个刚出道的艺人,反应还不输一些大牌主持人,我就想陶水银有了接班人了。把眼泪擦一擦,你在电视台大哭的事传出去,杂志又有得写了。」
「你是艺人吗?」
我摇头,拿了张名片给她,她接过一瞧,有些惊讶:「你是经纪人?」
「我知道你们当艺人很苦,也牺牲很多,不过这都是过程,不会一直苦下去的。我先走了,别再哭了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