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霜儿笑中带泪,真心感谢道:“奴能有今天皆仰赖圣上和娘娘的恩泽,永不敢忘。”
“刚好今天我们没带钱,霜儿娘子请我们吃顿饭如何?”萧洛兰道。
“求之不得,就去我家吧。”严霜儿立刻笑起来:“不过我手艺不好,恐坏了娘娘兴致,到时我去请县里有名的厨娘来家中做饭,娘娘喜欢吃什么,尽和我说。”
萧洛兰望着热情大方的霜儿娘子,点头道:“那我就不客气了。”
于是等萧晴雪找来,就看到阿爹和阿娘在小户人家吃饭,房屋靠近衙门街道,家家户户都飘起了饭香。
一顿饭完毕后,萧洛兰和霜儿娘子告辞,霜儿娘子脱离贱籍后,不想再留在洛阳,洛阳令萧公对她们这些可怜的女子也多有善待,给了路引等物,待到了昌黎县这边,她就和丑奴儿定居了下来,等办了女户后,严霜儿就开了一家书店养活自己,丑奴儿这些年一直跟在她身边,也识了些字,嫁了个好人家。
这次游玩的意外之喜让萧洛兰在昌黎县多呆了半月,临走时,萧洛兰留下这些天花费的银钱,和周郎离开了。
女儿和阿木去度蜜月了,她和周郎则向幽州方向出发,一路游山玩水,就是辛苦远在长安的慎之了。
等到阆歌,萧洛兰顿时有种回到家的感觉,浑身都轻松自在了,在皇宫,她的确是想干什么干什么,但她总觉得不自由。
“回来这么开心。”周绪正在钓鱼,他看着夫人,笑纹深深:“早知道我们先不去郑鱼心那了,直接回阆歌玩会再去。”
“鱼心那里也很好玩啊,况且,何进还俗和鱼心喜结连理也算大事,我们去吃了一回喜宴,不亏,不亏。”萧洛兰就坐在周郎身边,日子久了,他们两人经常密不可分的在一起,他挨着她,她也挨着他,一高一低的肩头挨着肩头。
他们在阆歌的北号山这边,北号山这里还有个俪水山庄,萧洛兰也是许久没来了。
小潭幽绿森森,风一起,吹皱满池水,波光粼粼,不远处就是山洞,听周郎说,里面有发光的岩石。
山间清幽,萧洛兰冷不丁的听见一声古怪的啼哭声从那山洞里传来,吓了一跳。
周绪哈哈大笑,搂着夫人肩膀:“莫怕,莫怕,是大鲵之声。”
萧洛兰拍了拍心口,想起陈年旧事,又是故地重游,讶异道:“该不会是那条大鲵吧?它居然还在?”
“听着声音,好像是的。”周绪收起鱼竿,仔细一算,如果真是那条大鲵,至少活了十五年了。
“走,我们过去看看。”周绪道。
待到了洞口,阴风阵阵,寒气逼人,周绪将身上的长袍披到夫人身上,蹲身道:“山洞河底石子多滑,小心摔倒,夫人上来。”
萧洛兰披着衣袍,站在干燥的一块石头上,看了看洞里,有微光透过来,她摇了摇头,拉着周郎的手,道:“既然有危险,不如先回去让山庄里的人过来,替我们看看。”
她握着他的手,不让他进去。
周绪叹了口气,有些无奈:“只是一点小水坑罢了,背夫人的力气我还是有的。”
“万一滑倒了怎么办?”萧洛兰轻瞪了周郎一眼,她不想冒险,近几年,周郎身体也不是一如既往像以前那样好的。
“真的能背。”周绪强调:“不会摔的,夫人信我。”
萧洛兰摇头。
周绪干脆坐在夫人站着的大石头上,不走了,他忽的声音低沉道:“夫人不信我了?”
萧洛兰感到头大,这不是信不信的问题,她这是为了他身体着想,万一摔了可怎办?又不是什么大事,完全可以让管家过来看看,他们用不着冒险。
周绪叹了口气,浓浓的失落溢于言表。
萧洛兰的心忽的一刺痛,再没了坚持。
周绪刚想再说什么,夫人就轻轻的趴在了他背上。
“行了,走吧,你要是摔了。”萧洛兰想撂狠话,可没舍得,最后只道:“就换我背你出来了。”
周绪笑起来,胸膛震动,笑声回荡在山洞里,山洞顶端的钟乳石美轮美奂,水珠滴滴答答落在水面上,周绪一边走,一边笑:“一切皆有赖夫人了。”
洞内磷石发出微弱的光芒,照亮了黑暗,萧洛兰只听见周郎走动在水流之间的声音,然后就感觉自己被放在了一处岩石凸起处,她刚坐好,就看见周郎弯腰,手从水里迅速的抓了一条黑乎乎的长条东西,竟像粗蛇一般!
而后,娃娃鱼的声音就响了起来,类似儿童哭啼,叫的尤为凄厉。。
“居然这么大了。”周绪直起身,打量着手里的大鲵,啧啧称,他不知想到了什么,将这条大鲵凑近了看,钳着大鲵的手越来越紧,大鲵叫声愈发尖厉。
周绪将这条大鲵带了出来。
萧洛兰感觉周郎很高兴。
周绪出去后,拧干下摆水分:“听说大鲵有长寿之效,不知是真是假?”
萧洛兰看了看那条娃娃鱼,它的确很大,现在萎靡不振,正在嘤嘤叫着。
“我与夫人一起吃。”周绪道。
萧洛兰望着周郎鬓发处的白霜,最后点了点头,柔声道:“好。”
周绪拎着大鲵坐在夫人身边,黄昏悠悠,倦鸟归巢,大鲵叫的愈发可怜,半条尾巴拖在水里,轻轻拍打,周绪低头看着这个小东西,水面倒影中,夫人依偎在他肩头,往事窜上心头,其实夫人不喜欢吃这个,而他年轻时,对大鲵的诸多传闻和长寿功效,也从未信过。
如今…
周绪松开手,将那条大鲵放了。
萧洛兰一惊,伸手就要去抓。
周绪握住夫人的手。
萧洛兰看着他。
周绪释然的笑了笑:“不用抓了,我想明白了,只是一条鱼,哪有那么,它就是一条鱼。”他声音很轻,略有自嘲道:“英明了一辈子,老了,老了,倒让夫人看笑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