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洛兰吊唁完毕后,轻轻叹了口气,这世间的悲事之一就是白发人送黑发人。
周绪见夫人心情不佳,宽慰了几句。
广陵潮最著名观潮处,乃是一处建于江边礁石处的观景点,不夜楼。
以往都是人来人往,车水马龙,人群摩肩擦踵。
今日却是门口罗雀,往日的达官贵人,广陵豪商们好似一夜之间安静了下来,就连一向爱吟诗作对的文人士子们也都不见了踪影。
远处。
甲胄鲜明的百人轻骑佩刀负弩,朝着不夜楼这边策马而来。
金犇带着鬼屠骑亲卫在前面给主公他们开路,其实也不要开,因为这条大名鼎鼎的广陵大堤上根本没有人。
他带着恶鬼面具,记得途中吓哭了几个娃娃,还怪有趣的。
周十六等到了目的地,把小木梯架好了。
“伯母,我搀您下来。”
萧洛兰觉得今天的周十六分外殷勤,借着他的手下了马车,还未说话就看到周十六已经把女儿搀扶下来了。
“你今天怎么这么好?”萧晴雪狐疑。
“哪有,我一直都好,是你没发现而已。”周十六振振有词,利索的骑上了他的老瘦驴,清脆的嗒嗒声让萧洛兰不由自主的把目光放在毛驴上。
太阳光下,周十六的毛驴赫然镶了黄金驴蹄。
怪不得这一路,马车后面的嗒嗒声有点大。
萧洛兰有时候觉得周十六真是一个人才,总能干出一些令人匪夷所思的事。
周绪自然也看到了,不过这次他没有说什么。
周十六欢快的哼着毛驴歌,觉得自己此刻犹如一位清谈名士,吟诵道:“古有仙倒骑驴,今有仙人倒观广陵潮。”
萧晴雪骑着马,在大堤旁边的道路上慢慢欣赏,听着周十六狗屁不通的诗句,毫不客气的大笑起来。
萧洛兰望着广陵潮,江边如一条白线,远处大堤眺望时仿佛两者已经相连,风卷惊涛拍岩岸,发出水浪轰鸣声。
周绪负手而立,站在夫人身侧,看了一会道:“其实八月才是观潮的最好时机,那时风浪大,潮涌更壮观些。”
萧洛兰笑道:“现在已经挺好了,浪再大些,我站的这地估计要湿掉了。”
周绪见夫人心情好了些,也笑道:“我们去不夜楼上看,那里有个观景台。”
到了不夜楼,楼里还有十几个观潮的游人,看到来人俱大气也不敢喘,周绪带着夫人上了最顶层的观景台。
金犇护卫在不远处,顶层已经被他们包了。
站的远,广陵潮看起来真好似连绵不绝的长江般,萧洛兰极目远眺,山风吹来,衣袂翩跹。
金犇忽的上前一步,禀告道:“主公,易凡回来了。”
“让他上来。”周绪坐在椅上,也望着广陵潮。
易凡带着高重盈上了顶楼,高重盈手里还拿着一个方盒。
周绪望着两人,金犇接过方盒,就明白里面是什么东西了,味道,重量他很熟悉,如若猜的不错,应该是敌首。
“回禀大帅,广陵治下仪征,六合军镇已破,仪征,六合两镇镇遏使身亡,斩敌万余,现两镇正在牙将章友恭手中,天长海陵,农三镇均已归顺。”
易凡血腥气未散,显然经过了一夜战斗。
萧洛兰回过,望着汇报战情的易副将。
“易副将勇武可佳。”周绪对立功的人从不吝啬,他笑道:“即日起,封你为五镇安抚使,统领五镇事务。”
易凡深呼吸一口气,重重抱拳道:“谢大帅。”
易副将升官了?萧洛兰由衷的为其高兴。
高重盈心中叫苦不迭,这位易副将的手段他是见识过的,恐怕上任没多久就会把他架空,高重盈心焦无比。
门外又传来一道声音。
“淮西徐怀册求见大帅。”
金犇将其领上来。
徐怀册跪地禀告道:“启禀大帅,现城内还有一队冥顽不灵的广陵军,头领是广陵军的军容使,现正挟持了百名民众要求放其离去。”
周绪笑了。
“你回去告诉他,他可以先杀了那些人,然后再自杀或者是被你们杀死。”
徐怀册领命离去。
很快又回来复命,道是广陵军容使主动提出解散剩下的广陵军以及放还民众,只想见大帅一面,周绪现在无事,便让徐怀册带上来,广陵军容使狼狈的被反捆住双手,徐怀册压他跪地。
“算了,不跪就不跪吧。”周绪挥手,对这些小礼节并不看重,毕竟是要死之人。
周绪和颜悦色,徐怀册还是将其压在地上。
哪知对面的军容使并不买账,脸红脖子粗,梗着脖子狠狠讥讽道:“闻名天下的幽州节度使也不过是一个虚伪小人罢了,公文写的倒是比唱的好听,不杀降,我解散之后广陵军立刻被你们杀了几个,不扰民,广陵民众死在你面前都无动于衷,做出一副爱民如子的姿态,端的是道貌岸然的伪君子,内里还是无礼无义的北方蛮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