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应道,有了主公发话,大多人的心都定了下来。
“主公,这天罚可以多分一些给我们北府军。”宇文乾道“我们北府军…”话还没说完,就被玄甲军大帅抢先了:“放屁!明明是我们玄甲营要多备用一些。”
林文桔脸黑了:“你们都是以骑兵为主,按我说,战兵受易惊,天罚应多分与我们步兵才是。”
“行了,别争了,每军都有份,等结束后,青山会分派给你们。”周绪笑道:“现在天罚还处于研发时期,它以后应该会有更大的威力,到时你们再争也不迟。”公孙家的人已经开始着手研究如何最大价值的利用这种武器。
“主公,天罚这物我以前怎么没听过?莫非是公孙氏所做?”戴成功闻了闻天罚的味道,实在有些好。
“不是。”周绪摇头道,他望着众人手上的东西,沉声道:“天罚本为夫人与小女所有,非常人不可得,盖仙赐也。”
众人互相望了望,目露惊异,心震动,居然是主母,想起主母以前惠施药方的各种举动,亲手为受伤士兵煎药,在场之人都不是笨人,心思一转,完全认同了主公的话,这样一来,萧小娘子的军师中郎将完全担当的起,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
天色微现鱼肚白的时候,昨夜的人都已离去,场内只剩下周绪与崔什子二人。
崔什子声音里带着一些可惜:“其实天罚的主人是主公更好。”
“皇权天授,主公可替天行道,推翻大楚暴/政。”
周绪喝了一口冷茶,轻声笑道:“历朝历代,哪个天下不是真刀实/枪,血流成河才打下来的,不靠双手去打,凭一个老天爷的名义可夺不了天下。”
“天罚很好,于我是锦上添花,可于夫人更好,凡人敬畏她如明,何况我与夫人休戚一体,荣辱与共,又何须计较天罚所属名分。”
崔什子一怔,转而深深拜服。
第3章 (修)
北方的天总是冷的, 哪怕已经进到了三月,薄雾笼罩阆歌,大风呼啸着吹醒这座沉睡的城, 大街上逐渐响起人声叫卖。
阆歌内城大道极为宽阔,它的原生本就是一个战争要塞, 现在依旧如此, 如一柄巨剑镇守北方, 威慑边境, 周慎之的眼从那些比寻常巷道要阔大许多的街角扫过, 马蹄声踩在石砖上尤为清脆,两道骑马身影一前一后,他的眼不由自主的落到了前方的父亲身上,有些心不在焉。
父亲的背影仍然高大伟阔, 迎阳归家时, 被日光拉长的身影就半斜笼罩在他身上, 和小时候似乎没什么两样, 唯独冷风吹不散父亲鬓角处的霜雪色。
周慎之觉得那些亮色有些刺眼,他垂下眼,跟上父亲,学着父亲的样子双手笼袖,望着前方,老马识途, 纵没有主人的缰绳操控也找得到回家的路。
周绪转过头, 道:“等会你去李记买四块驴肉火烧回家。”
周慎之点头应道:“好。”
他知道这是阿妹喜欢吃的, 不仅阿妹喜欢, 母亲也喜欢, 连带着府里的人都喜欢上了, 就如同阿妹思妙想出来的焦糖奶茶,风靡阆歌,只要是叫的上名字的酒肆茶馆亦或是秦楼楚馆都有它的影子,寒冷的冬季中,阆歌内城上空始终飘着若有似无的奶茶香气。
周慎之也喜欢它。
青年袖内的双手搭在一起,年轻人火气旺,没过一会手就好似火炉一般,连带着心也热起来,火呼呼的烧,回忆起父亲昨夜与各位心腹的言语。
追随父亲多年的那些将军,文官们,周慎之大多都认识,而他们对他也很熟悉,他们尊称他一声少将军,他则敬称他们为叔伯。
而经过了昨晚一夜,周慎之以前觉得他足够了解自己的父亲,现在看来,倒像是远远不够。
“皱着眉头想什么呢?”周绪瞥了一眼自己儿子,不懂他一大早上的,一脸深沉做甚,不就让他买几块烧饼吗。
周慎之重重呼出一口气,掩不住挫败感以及内心突如其来的小小伤感,喃喃道:“爹,我觉得我以后可能做不到像你这样对母亲好。”
周绪听出儿子话语里的几分不确定,他眉头一挑,上下打量了一下他,带着一种理所当然的自负道:“这不是一定的吗?还用你感觉,做老子的当然要比儿子优秀了。”
周慎之被父亲损的脸一热,又不服输起来:“凡事又不一定,我只是说一种可能。”
他望着父亲无动于衷的脸,脱口而出:“以后我成亲了,我一定会对自己的妻子好。”话一出口,周慎之瞬间又后悔了,这话里意思实在争议颇大,有隐射父亲的嫌疑。
周绪勒住缰绳,浑不在意道:“那不是很好吗。”
周慎之策马上前,忍不住观察父亲色,心下揣测不安,不知何时,他也看不懂父亲心思了,昨夜和睦融融,在经过周慎之深度分析之后,周慎之发现,也许在父亲心中,他敬称的那些叔伯们和在长安的宋德裕宋将军其实没什么两样。注:安川前文修改为宋德裕。
至于周慎之为什么会有这个猜测,看父亲根本没有让任何手握实权的将军知道天罚制作过程就知道了。
如何分配完全是父亲一言定之,他们接受的皆是父亲的恩泽赏赐或是雷霆惩处。
那是属于上位者的绝对权力,不容他人染指。
哪怕昨夜中有人消息透露出去了,那又如何?他既不知道天罚原料里加了什么,比例又是多少,这种东西一步差就是步步差。
魏延山和父亲本来就是你死我活的死对头,若哪天父亲放弃太原才是一件匪夷所思的怪事。
父亲信任那些将领吗?自然是信任的,可并不妨碍父亲他的冷酷理智。
如果父亲的狠辣决绝能够从一而终,那周慎之看清楚父亲与他人相处的本质以后,周慎之也不是不能接受,但真切的喜欢一个人真的会如父亲这般吗?简直违背了他的本性而行。
“李记火烧铺子到了,你还不去买,到底在看我什么?”周绪拿出软鞭点了点前方不远处排成一条长龙队伍的人群。
周慎之一愣,顺着父亲的鞭子看向排队人群,这一排溜长队伍,没个二刻时间可买不到,见父亲毫不关心他刚才的话,周慎之心里有些失落又有些庆幸。
他下马排队,很快就陷入了周围嘈杂的人声里,耳朵里尽是些家长里短,不断起伏的吆喝声。
在这种热闹的环境中,周慎之的心反而冷静了下来,他对母亲仍然很敬重,他只是,对于素未谋面的爱情这种东西,产生了胆怯。
是的,他是个胆小鬼。
周慎之想明白了这一点,扯了扯嘴角,对自己自嘲一笑,父亲与母亲,阿妹要下江南了,好像是真正的一家人,连周十六也有份,其实以前也是他被留下居多,他一直都是被留下的那个,而且他也有非留下不可的理由,像是禁锢的鸟,只能在阆歌。
周绪在不远处,看向远方,雾气马上就要被喷薄而出的太阳融化干净了,无邪山已经露出了山峰处那可怜的点绿,北方的春天来的实在太迟了。
江南已经春花烂漫,阆歌却还在寒冬的尾巴里。
春寒料峭,冻杀年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