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也别自乱阵脚,我们这边人数可足有两万骑,突厥的浮屠骑被吃掉完全是因为他们人数太少了。”骨仑屋古可汗理了理思绪:“图蜜儿说是三千浮屠骑,你看城墙下现在只剩一千,剩下的两千到现在还没来,说明凶多吉少了。”
“对啊,我们这里可是有两万!足足比浮屠骑多了十倍!还都是骑兵,若想抓住我们,十万骑兵打底,周蛮子再通广大,十万骑兵只要一出现在草原上,瞎子都能看见。”拔野古可汗说道:“我们现在走刚好,下雪天黑,等雪一大,马蹄被覆盖掉,就再难寻迹了。”
诸位可汗心都松了些,刚离开回燚城的时候,他们紧绷着心就担心会被老国王发现,现在月上中天,已是深夜。
待到天明就好了。
浑部可汗想着,望着前方起伏的黑暗平原,月亮和雪光反射出微亮。
他转了下头,想和旁边的仆固可汗说上几句话。
其实他们平日里也不像这般多话,也不知这一路行来的争吵是为了掩饰自己的恐慌还是为了给自己增加自信。
要知道,他们面对的可是周绪啊。
当年仅仅靠着他的名字就可让突厥退出回燚城。
浑部可汗发现雪似乎下的更大了,他迎着风雪,想把落在他眉毛上的雪抹掉,手刚放上去,就仿佛听到了箭矢穿破的声音,夹杂在大雪寒风中,细微的听不清楚,但却震的他整个人冷汗淋漓。
手迅速放了下来,而后就是热血喷溅了他一脸。
浑部可汗僵硬的转过头,他身边的仆固可汗被一箭射中了眉心,箭矢的白羽还在嗡颤不停,抖动时犹如白雪簌簌而下,和满天风雪混在了一起,几乎分不清是白雪还是箭羽。
而仆固可汗的整个脑袋炸出了一团血花,炸了浑可汗一脸的血,随后庞大的身躯跌落马下,一张脸上怒目圆睁,似乎看见了什么不可置信的事情。
所有人都僵在了原地。
马蹄躁动声下,大雪漫天。
一点点的亮光如星光绵延,一眼望去,好像有数万之众,旌旗招展猎猎。
周绪骑着战马位于平原高地处,俯视着下方的回燚联盟们,放下手里的长弓,对着下面的人微微一笑。
一时间,只能听见漫山遍野的寒风呼啸声,犹如厉鬼凄厉嚎叫,几位可汗瞪大眼睛,见了鬼一般望着突然出现的周绪以及埋伏在四周的重甲骑兵,感觉呼吸都要凝固了。
他们究竟是从哪里来的?骨仑屋古可汗艰难的转动脖颈看向那些重甲骑兵们,他们每个人的身形比他们最强壮的族人还要高大几分,只露出一双眼睛,就连胯/下的战马都用盔甲包裹了起来,全副武装到了极致,宛若一堵堵黑色的高墙包围了他们,手上更是拿着长达两米左右的巨型两刃长刀,尖锐的可怕长端现在正对准了他们。
是重甲骑兵!
居然是重甲骑兵!
骨仑屋古可汗从喉咙里发出古怪的咝咝声,一股凉气直往他的脑门上串,他甚至还眨了一下眼睛,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可是,没有,居然是真的!影影憧憧的黑暗里究竟还藏着多少,骨仑屋古可汗只知道从火把数量上看,约莫万骑。
他的头脑一片晕眩,勒紧了手中的缰绳,听到了排山倒海一般的呼声,震的他心不稳,如遭雷击。
“大将军攻无不克!战无不胜!”
“大将军攻无不克!战无不胜!”
潮浪般的呼声涌来,声如雷鸣震四野,铁骑踏飞雪,簌玉漫天。
周绪拿过一柄漠刀,掂了掂份量,满意的点头而后深呼吸一口气,策马狂奔,怒吼道。
“各位将士,随我出战!”
“愿随将军死战!”身后骑兵呼啸如雷,跟随在大将军身后,不给对面的人一点反应时间。
重甲骑兵如墙推进。
周绪带头冲锋,手中漠刀发挥出了可怕的杀伤力,一碰就是人马俱碎,硬生生的在两万骑兵里撕出了一条口子,无人敢近身。
战场上杀声震天!
两万骑兵竟是溃败如山倒,思结可汗骑在马上,脸上都是血,他和其他可汗一样想带队冲出重围,已经杀红了眼。
李勋作为第二队,眼看鬼屠重甲骑兵已经完成了他们的任务,冲散了对方的军心和阵型,立刻带领着幽州玄甲营抵抗敌人的临死反扑。
一次次的突围,被他们一次次的挡了回去,拓跋阿木一手持刀,一手持盾牌正面和这些人交锋,耳朵里都是轰鸣声,眼前是残肢碎块,血色浸染了大雪,将这片不知名的平野变成了炼狱,战场惨烈到无以复加。
三战三却,位于高处的弓/弩手轮番齐射。
等到周围再无一个敌人时,拓跋阿木站起身,发现自己的手在抖。
他并不是怕的,而是砍的人太多,手有点僵麻了。
拓跋阿骨环视四周,看到了被俘虏的可汗们以及幸存的几百人,他们被弓/弩手团团围住,只等一个命令,就能被射成一个马蜂窝,更别提重甲骑兵们还没卸甲,一个正面冲锋这些人就没了。
察察兀老首领走来,身后跟着打扫战场的铁勒人,所有铁勒人都不敢正视位于前方的节度使大人,面有畏惧之色,出行八百人,到现在他们就还剩三百人,其中还有很多带伤的。
周宣也受了伤,军医正在包扎着,周凌之坐在父亲身边呼哧呼哧的喘气,不仅是他,活下来的骑兵们也都在剧烈的喘气,鬼屠重骑的重甲骑兵们手里还拿着漠刀,每个人的身上都在冒着热气,雪还在下,却凉不了他们的心。
甚至有些年轻的骑卒还有些发愣,他们真的杀了那么多人?!
金犇双眼含煞,巡逻着战场,遇到还没断气的就补上一刀。
周绪的身上都是血,甚至连袖口处都灌满了血,宛若一个血人,他捧了雪给自己随便擦了擦。
李勋和其他人在查看自己这方伤亡人数,将死掉的同袍背出来,不和这些尸体在一块。
拓跋阿木慢慢的坐在了地上,从怀里拿出一个铜管,紧紧握住,里面有他还未送出去的太阳花。
他闭上眼睛,这里下雪了,不知阆歌下了没有,他很想她。
周绪整理好自己之后,走到了被俘虏的可汗们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