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我不是很懂医理,但我觉得那些名士吃了五石散后,大雪天的只穿着薄衣行步散热,怪的很。”郑鱼心瞄了眼主母:“一些道士除了会炼丹,也会炼五石散哩。”
“你是担心老道士会炼五石散,带坏了晴雪?”萧洛兰猜到了小姑娘想说什么。
郑鱼心不好意思的点头,她的确是这么想的。
萧洛兰笑了起来,拉着小姑娘的手笑道:“放心,晴雪她不会乱吃东西的。”她们母女两人连古代的生鱼片都不敢吃,水都要喝热的,那五石散这么古怪,晴雪是万万不敢尝试的。
“那就好。”郑鱼心瞧见主母温柔的笑容,脸色一红。
世人追捧五石散还有一作用,就是男人吃了可以壮/阳,夜御数女,一些耽于女色之徒对此物更是追捧的犹如圣药,但这话说了,恐污了主母的耳朵,郑鱼心就不再说了,一般都是男人吃的,女人很少吃,据说吃了以后皮肤会更加白皙,共同特点就是不能受热,就连衣服也要穿的轻薄,宽衣大袖,喝酒之后更是放浪形骸,有一些名士还特意穿上洗旧的柔软衣物,以免伤了皮肤。
郑鱼心见主母床边有很多书籍,便多看了几眼。
萧洛兰拿过一本直接递给她:“我和你一起看吧。”说罢,自己也拿了一本,古代的书,萧洛兰起初看的也很困难,幸好周宗主也是一个大老粗,他选的书多数都是简明易懂的,路途无聊,十三经史被萧洛兰翻了遍,她对它们并没有深刻的钻研,只求能粗略看懂就行,剩下的一些游记诗集还有话本之类的,她就当作是小说看了。
萧洛兰担心小姑娘嫌弃经文枯燥,便选了一个有趣一点的话本给她。
“主母,这字怎么念呀?”郑鱼心脸红红的问道。
萧洛兰低头看了一下,是澧字。
“是澧字,澧水入江。”萧洛兰见小姑娘也不像是穷苦人家,身上手上穿戴的有模有样的,除了说话口音怪了些,和其他小姑娘没什么区别,有心想问,又担心郑小姑娘多心。
倒是郑鱼心捂嘴笑了起来,她弯着眼睛,头上的银饰当啷作响,第一次说起了自己的家乡:“我家住在武陵山里,那里到处都是大山,多丘陵少平地,山势绵延险要还有山瘴,万户苗寨,聚族而居,我属于红苗一族的。”
萧洛兰觉得十分新,静静听着。
“我的阿爹是寨主,我娘是对面山寨的女儿,再加上他们生了三个阿兄才有的我,所以我在家里就比较受宠,小时候偶尔下山一趟就喜欢上了山下,于是让阿爹请了一个夫子过去让他教我中原的语言文字。”
萧洛兰听到这,不由看了一眼外表漂亮的郑鱼心,有点意外。
郑鱼心笑嘻嘻道:“后来老夫子见我字认的差不多了,要死要活的想下山,我就让阿爹给了他一些银钱让他下山了。”
“不过我都这么大了,有些难的字我都忘记了。”郑鱼心苦恼道:“以后有不认识的可以找主母吗?”
萧洛兰点头道:“当然可以了。”她好问道:“既然你受父母宠爱,家中富庶,又为何到幽州当门客了?”
“寨子里太无聊了,一点也不好玩,还是山下好,我长大以后磨了好久才让阿爹让我下山,他派了好些人跟着我,被我甩掉了。”郑鱼心踢踏着腿,回忆起以前的事,像在说什么趣事:“我下山以后就坐船到了江南,江南可好看了,又好玩,人特别多,就是他们听到我口音都鄙夷我。”
“后来在江南玩腻了,去了一趟洛阳想看看传说中的花魁,长安叫都知,江南那边还是称呼花魁的居多啦。”郑鱼心想起主母常年在山里清修不问世俗,便多说了几句:“洛阳花魁每五年举行一次,夺的头魁的花魁据说一夜价值千金,到时会有许多的江南才子赶赴洛阳,参加花魁的惊姝宴,文人墨客嘛都风流的很。”
“点评出头魁之后,剩下的就是达官贵人,王孙公子们的事了,毕竟花魁可不便宜。”
“不过我也是从其他人口中得知的,我其实也没见过花魁哩。”郑鱼心手托着腮看向主母,笑道:“算算时间,明年才是洛阳的惊姝宴,没有见到惊姝宴会,我本想回寨里去的,后来遇到了何进,就跟着他到幽州阆歌啦。”
“阿爹给我的银钱不多了,我看何进当了节度使大人的门客,每月过的挺好的,于是我也毛遂自荐,也当了节度使大人的门客,就是这样。”郑鱼心三言两语的说完自己的话,她说的是真话,只不过隐瞒了一些细节而已。
萧洛兰望着郑小姑娘,完全想不到她小小年纪居然走过了这么多地方。
“你又在缠着主母了?”冬雪撩开帘子进来,柳眉竖起:“这么晚了,还来打扰娘子休息。”
郑鱼心立刻站直了,一脸无辜。
“是我想听听外面的事,让鱼心进来说说话的。”萧洛兰拿了两个果子分给了两个小姑娘。
“既然冬雪姐姐来了,那我出去了。”郑鱼心笑着对主母挥手。
等她离去后,冬雪对主母回禀道:“李大夫手里的伤者已经全部转移到王大夫那边了,我去看了一下,那个拓跋骑兵精已经好多了,想必命是可以保住的。”
萧洛兰听到这个好消息,弯了弯唇角。
冬雪拨弄了一下炭盆里的火,让帐篷里更温暖一些,随后放下了床幔。
想为主母守夜,毕竟主公今天没在。
主母忽然从床幔里伸出她羊脂软玉般的手,轻轻的握住了她的手。
冬雪的心忽的一跳。
“不冷就好。”萧洛兰摸了一把冬雪的手,见不冷才放下心来,随后又想起一个问题:“冬雪,你帐篷里的炭火还够吗?”
“够的。”冬雪答道,她再怎么说也是主母身边的贴身女婢,一应待遇还是有的,不过她是练武之人,身体比寻常男子还要好,晚上也用不着炭火。
“那你去休息吧,我这边很安全,不需要守夜,明天可以起晚些再过来。”萧洛兰道。
冬雪听到主母关怀的话,见主母的手还在她的手上轻轻的拍了拍,好似在哄她一般,脸更红了。
“奴,奴知道了。”
冬雪离开帐篷,给门帘留了一道缝透气,看见前方苗疆来的郑鱼心,理了理衣裙,目不斜视的走过她的身边。
郑鱼心等人走远了,哼笑了一声,踢了踢不远处坐着的何进:“和尚,念段佛经给我听听。”
何进敲着木鱼,好脾气的念了一段经文。
木鱼声中,双眸紧闭,宛若大慈大悲的高僧。
萧洛兰听着似有若无的念经声,慢慢闭上了眼睛。
九月廿九。
白虎值,有血光之灾。
遥远的漆黑夜幕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