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夜里,杨昊躺在床上,就着薄薄的月光,对窗冥思。
他想,韩予月对他应是有感觉的。否则昨晚,她不会任他如此。可今早,她一副若无其事的态度,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般地生活、和他商讨公事,让他无所适从。
他们的关係,在朋友、伙伴与情人之间游移,难以界定。虽然较之无视他的存在已好太多,却仍然不是他所想要。或许,是该把他们之间的事说清楚的时候。
思定后立时起身,然后,他看见她的房内还有灯光。
欲敲门的手尚未落下,她的房门却先开了。
「……有什么事吗?」见到他就在门外,她有些惊讶。
「还没睡?」
在等你敲我的门呀──如果在之前,她定会如是作答。然而那些已成过去,昨夜的事纯属意外……现在,不再是该和他调情的时候。
「天冷,想泡杯热饮暖暖胃,比较好眠。」
「予月……」他将手轻搭上她的双臂,意图明显。
「嗯?」温柔笑意的眼里,有着明白的拒绝。就着灯光,他们在彼此的眼中都如此透彻。因此,她不允许自己再假装糊涂,也不能,让昨夜的事再发生一次。
杨昊懊恼,痛恨她的划清界线。
他倏地一股脑搂住她、按住她,将她锁在自个儿的怀里不得动弹。以嘶哑的声音,喃喃重复:「予月、予月,韩予月、韩予月……」
他看得见她的抗拒、她的退缩、她的不愿改变现状,也看见她并非真的无动于衷──她只是不愿承认,对他、对自己都不愿承认!
她接受他的帮助、他的陪伴、他的呼吸,他能感觉到她看他的情中仍有柔情,只是她隐藏了,她连自己也欺骗,想故作疏离。
或许,他当时真的错了,他伤得她太深,让她害怕、让她不敢再面对。
予月闷在他的胸口,内心激盪不已。她不知道,这个男人,竟然也有这样的一面──为她。他这么说话的情,让她……难以承受。
「这样,能不能让你不冷?」低沉的男嗓,压抑着痛楚。
太迟了。听出他语中双关,她很想如此回答,然而鼻酸哽噎,却使她开不了口。
「不……别说……」只要不说破,她就还能和他共处共事;然而一旦把不该说的话说出口,这一切都将再度变质。
「为什么?难道我们真的不能──」
「别说……」她轻拉开两人的距离,阻止他说出「重新来过」之类的字眼。
「为什么不说?难道我们都不能好好谈谈我们的事吗?」狂暴地,他低吼。
她看着他,哀伤地低吐:「我们,还有甚么好谈的……谈了,又能怎样?」
她的眼像一记重拳打在他的胸口,闷闷地,好疼。他看不出,她要的是甚么。
「……我累了,请你──」她欠身让开,他却不让他把话说完。
「让我陪你。」
她挣扎,他却再强调一次,用他同样伤痕纍纍般的嗓音,「让我陪你。」
然后,他熄了灯,不容拒绝地抱她上床,在被窝里,仍搂着她、温暖着她。而她,再度臣服于身体的软弱,默许。
无声无息地,他在她心底,一步步,攻城掠地。
这一夜,歷经了平静、激狂,最后,温暖地度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