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慢慢睁开眼睛,盯着面前的斑驳墙壁,良久,忽然一时冲动,没头没尾地问:“你接近我,是顾霏霏授意的吗?”
身后的人好像愣了愣:“怎么可能……你是这么想的吗?”
停了停,见她不说话,又解释道,“我是经常听她提到你,也知道你们有过节,但是顾霏霏根本管不了我,更不可能授意我去做什么。”
“是吗?”林幼宁不为所动:“那你为什么会跟她一起出现在食堂?”
“那天她给我打电话的时候,抱怨说在食堂碰见你了,我只是有点好,想知道撬她墙角的人长什么样子,所以才过去的。”钟意说完,慢慢靠过来,把脑袋埋在她肩窝里,闷声道,“我说的是真的,你要是不信的话,我现在就给顾霏霏打电话,你可以当面问她。”
林幼宁感受着自己肩膀上的温热触感,身体有一瞬僵硬,几乎是不自觉地往后缩了缩。
察觉到自己刚刚的失言,她不想让钟意觉得自己仍然对这段感情耿耿于怀,于是没再追问,“你能不能离我远一点?”
钟意闻言,不但没有放开她,反而又贴近了一些,鼻尖蹭着她的脖子:“姐姐,你以前都是抱着我睡觉的,我睡不着的时候,你还会给我唱摇篮曲……可是现在连碰都不让我碰。”
他说话的时候,呼出的热气就落在她颈间,很痒。林幼宁的身体紧紧贴着墙壁,已经退无可退:
“你也说了,那是以前。”
“那要怎么样,你才能变回以前的样子,和我重新开始。”
她嗤笑一声:“你用我的朋友来威胁我,还想和我重新开始?”
“那你告诉我,我还能怎么办?”
钟意的语气里含着不明显的哽咽,“见不到你的时候,我每分每秒都在想你,我想你想得快疯了。我想你像以前一样,对我笑,对我好,可是不管我怎么做,怎么改,你都不肯理我,也不肯原谅我……”
静悄悄的房间里,他的呼吸,他的哽咽,都太清晰。
没有回头看一眼,林幼宁很平静地回答:“钟意,你现在以为对我的喜欢,其实不过等同于一个孩子弄丢了玩具的心情而已。等到更新鲜更有趣的玩具出现,你就会自然而然地忘记之前的那个了。”
“你把自己比作玩具吗?”
钟意安静片刻,忽然笑了,语气里掺杂着无奈和甜蜜,“世界上可没有你这样的玩具,可以无视主人的意愿,说走就走,甚至连头都不肯回。”
林幼宁沉默下来,发现和这个人根本就说不通,于是闭上眼睛不再说话了。
不多时,耳边又听到他低低的呢喃:“姐姐,我从没这么在乎过一个人……我不知道到底要怎么做你才肯回头,但是我放不了手。”
昏暗狭窄的房间里,他们肩并肩躺在同一张单人床上,明明身体离得这么近,心却隔了千山万水。
林幼宁知道自己是一个吃软不吃硬的人,钟意大概是意识到自己之前的“求和”姿态太高高在上,所以今晚才来了这么一出示弱。
已经被骗过一次,输掉了手上的所有筹码,好不容易捡了半条命回来,开始了没有他的新生活,她不可能重蹈覆辙。
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她闭上眼睛假寐,没再开口。
钟意以为她睡着了,轻手轻脚地靠过来,和她皮肤相贴,过了一会儿,又大着胆子搂住了她的腰,脑袋埋在她颈窝里,也慢慢睡着了。
第30章
身边的人没多久就睡着了,林幼宁试图从他怀里挣脱,却怎么都逃不开,只好尽可能地离他远一些。
一直失眠到了后半夜,她保持着一个极别扭的姿势,终于勉勉强强地睡着了。
不知道究竟睡了多久,半梦半醒之间,林幼宁觉得自己很难受。
即便是在梦里,那种痛感也显得过于真实,不知从何开始,她的脸色煞白,后背也已经被汗湿透。
她是被钟意叫醒的。
艰难地睁开眼睛的那个瞬间,看见钟意脸上惊慌失措的情,她还有些茫然,片刻后才捂住了自己的胃,疼得在墙边蜷缩成了一团。
钟意忽然俯身抱住了她。
他抱得很小心,一只手轻轻抚摸着她的后背,声音微颤:“姐姐,你怎么了?哪里难受,告诉我好吗?”
晚上她跟季从云看完电影之后,虽然季从云约她吃了晚饭,但是她当时觉得两个人待在一起实在太尴尬,于是撒谎说自己出门之前已经吃过了。
结果回到家里之后,又碰到钟意,她胃口全无,睡前也没觉得饿,没想到现在胃里又开始翻江倒海的疼。
这是林幼宁好几年的老毛病了,虽然难受的时候胃里火辣辣的疼,但是吃完药过不久就会好转,所以她也没多紧张。
然而,胃酸持续泛滥让她觉得自己稍微一动就会吐出来,只好维持着被他抱在怀里的那个动作,一动没动。
好半天,觉得没那么想吐了,她慢慢推开了钟意。
钟意像是不太敢对她用力,很顺从地松开了手,轻声说:“我带你去医院吧,让医生检查一下,好吗?”
他说话时候的表情,让林幼宁觉得自己得了什么绝症,下一秒就要死了。
怕他情急之下真把自己抱起来往医院送,她只好忍着痛楚,断断续续地说:“我胃疼……吃完药,就没事了。”
钟意听完,立刻下了床,去翻床头柜的抽屉。
药箱就在最底下的那个抽屉里,他没费什么力气就找到了,打开之后胡乱翻了几下,一个一个看包装盒上的说明,最后才拿起一个蓝色包装盒问她:“是这个吗?”
林幼宁没什么力气地点点头:“两粒。”
“我现在去给你倒水,你乖乖的,再忍一忍,很快就不疼了。”
钟意哄了她几句,就匆匆起身往外走,很快就拿着一杯温水回来,小心翼翼看着她吃了药。
林幼宁身上一丝力气都没有,吃完药就躺了回去,不知道该跟眼前的人说些什么,于是什么都没有说,闭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