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延见她笑,嘴角便扬着下不来。
“我问你,我是你的何人?”
他稍严肃了些,从圆桌下拉了个绣墩坐过来。
“……这不都成亲了么,有什么好问的?”
语清说不出“夫君”两个字。
“成亲是面上的,你心里把我当作何人?”
他盯着她的眼睛不放,情很是严肃。
“……” 语清挠了挠鼻子,他这个样子,不回答怕是不肯走,“……当成夫君。”
声音比蚊子小,但是沈延还是听到了。
“这就对了,” 他的色终于松弛了些,“你日后有任何事都可以跟我说,不要有顾虑,也不要像以前一样骗我……记住了么?”
“嗯……” 语清垂眸点点头。
她只是不想让他觉得她不端庄而已,她想做他的好妻子。
沈延抚了抚她的脸颊,觉得她梳妇人的发髻比梳姑娘的发髻更显添了几分妩媚,一双樱唇娇红丰润,让人很想尝尝味道。
语清觉出他目光的滚烫,赶紧拍拍他的手臂
“你不用招待客人了?快去吧。”
“……嗯,我去去就来。” 沈延叹了口气,不舍地站起身来。
语清刚想让他不要急,在前院多待会也不打紧。却见他已经俯下身来,不等她反应过来,就已经在她双唇上亲了一记。
她猛地抬头看他,却见他已经笑着转过身,大步走了出去。
她站起身,打量了一下屋里的陈设,一水的紫檀木家私,看样子应当都是新制的。她年幼的时候没来过这间屋子,从今往后居然要住在这里了。
和她喜欢的人一起。
秋风凛冽,槅扇被吹得微动,笃笃地响。
最近几日一到了晚上就分外得冷。
语清脱去繁复的霞帔吉服,从衣柜里找了中衣换上,又披了件夹棉的褙子,才觉得稍暖和些。
她去净房看了一眼,里面有浴盆,她便想早些沐浴,先行睡下,这样即便沈延来了,也不至于将她如何。
她倒不是不情愿,只是有些怯意。她从前办案,见过一些事情,让她觉得那件事全无什么美好之处。
早上才沐浴过,此时她上下冲洗了一番便赶忙擦干了身子,哆哆嗦嗦地缩到大红的锦衾里去了。
然而钻进去才发现,这锦衾实在有些薄,她虽不至于冷到哆嗦,但总是躺不踏实。他怎么此时还用这么薄的被子呢?
徐氏给了她四个丫鬟,她便让其中一个叫春杏的,再去抱一床被子来。
此时,沈家的两个婆子已将饭菜摆上了桌。清炒虾仁、鳝丝面、咕咾肉、清蒸鲥鱼……差不多都是她爱吃的。
定是沈延交代过的。
她饿了一整日,此时觉得一桌子菜都能吃进去。
然而她毕竟还是新媳妇,若是真的吃光,岂不是要被经手的下人取笑。
她便让小七帮她夹了大约一碗的量,一碗吃完便不再贪吃。
然而待她吃完,春杏也还没回来,她披着自己的夹棉褙子,没法睡,让小七出去看看春杏去了哪里。
小七才刚出去,便叫了声:“爷回来了。”
门外,沈延应了声:“嗯。”
语清吓了一跳,赶忙把褙子脱下来,扔到床的另一头,又闭上眼躺下。
槅扇被人推开,一股酒气散开,脚步声渐渐近了。
窸窸窣窣的声响,似乎是衣衫搭到架子上。不一会,净房又传来哗啦啦的水声。语清听到沈延关门又开门,嗅到一股混着水汽的皂香。
一会的功夫,那皂香由淡变浓,似乎就萦绕在她鼻尖附近。
他好像在瞧她。她明明是面朝里的,他怎么还要瞧。
因是装睡,她不禁有些紧张,都不知自己的睫毛已经微微颤了几颤。
那股皂香在她面前停留了一阵便渐渐淡去,屋里暗了下来。
她感觉到沈延轻手轻脚地坐到床上,轻轻拉了薄衾的另一头,盖在身上。
她侧耳细听了一会,发觉沈延呼吸均匀,安静地很。
她这才一点一点地转过身来,借着如水的月光看他。
银光勾勒出一个优雅的侧影。
他的眉峰高耸却舒展,鼻梁挺直利落,浓密的睫毛覆下,掩住眸中的锐利。他睡着的时候比醒着的时候少了几分严肃,多了几分俊逸。
不过他睡得倒是真快,大概他不像她这么怕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