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应廷来到药王殿,圣象前已经有人跪拜。
那人没有跪在蒲团上,学苦行僧伏在地上,额头不停撞击滴满汗水的石板。
每一个像都有凹陷的地砖,或许是脚跪的,也许是头磕的,不得而知。
邵应廷走到另一边的蒲团旁跪下,熟练地双手合十,仰视圣像,旁边的碎碎念变得清晰。
“求药王保佑我的妻子身体健康,大步槛过今次化疗,陪多我们过几年……”
很熟悉的话语——昨天送薛灵进急诊,急诊室外也有人对着墙不断默念类似的话。
医院的墙壁?教堂聆听了更多虔诚的祷告。
如果有用,他愿意把头磕烂,把嗓子说哑,只要真的能听见他的心愿。
“只要能让薛灵少受一点苦难,我愿意用自己的寿命去换。”
邵应廷俯下身,额头和手掌压在听过无数愿望的地砖上,叩首的响声此起彼伏回荡在高深的殿内。
*
枯败的手在病床床头的一排按钮上乱摸,眼上包着纱布的薛灵不耐烦地挪了挪屁股再往远一点摸索,突然有人覆上她的手背,带她抓向绕在湿化瓶上的吸氧管。
“谢谢。”
虽然很不情愿,但薛灵还是说了。
谢观澜看着她笨拙地戴上吸氧管,扯了扯嘴角嘲讽:“你千方百计想讨的自由,就是这些吗?”他一件件数落,“跟一个小混混飙车、参加婚礼、偷溜进学校……”
不管他怎么数,薛灵还是那副不以为意的模样,他的不甘一点点放大直至失控。
他羞耻得直咬牙:“这些我也能陪你做。”
进来前他告诉自己,他要带薛灵从这场荒唐的梦中醒来,跟他回去接受最好的治疗,不管她说软话还是骂他,他都要带她走。
他绝不会像几个月前那样低声下气让步。
可看到薛灵可怜兮兮地去够吸氧管时,他就知道自己输了。
只不过他眼中的薛灵和真正的薛灵是两个极端,她一点也不可怜,还能嚣张地刺他几句。
“做什么事不重要,重要的是和谁做?”她声音疲惫粗哑,“我以为你早知道这个道理。”
谢观澜被她气笑了。
“所以你以前跟我在一起的时候你觉得恶心?”
薛灵没力气像以前那样跟他吵,淡淡道:“我没有这么不知好歹,你别总是对号入座。”
隔着纱布,谢观澜也知道薛灵在对他翻白眼,但不得不说,他心情有好一点。
护士脚步匆匆送来脑部CT的检查报告,谢观澜接过仔细研读。
“脑部病灶停止生长,并且有缩小的迹象,这次的失明并不是因为肿瘤压迫。”他抬头看向僵直躺着的薛灵,镜片后的眼睛瞬间冷厉,“顾玥是不是偷偷给你带了止痛药?”
事已至此,薛灵也没必要隐瞒,点头承认:“我已经骨转移,不吃强效止痛药不能正常生活。”
“我看你真的是疯了!”谢观澜将报告摔在床头柜上,深呼吸一口,极力压制着心里那座爆发的火山,“如果真的有这么好的药我怎么可能不给你!你知不知道那款药的副作用有多大!”
薛灵当然知道。
药没有通过FDA认证,就是因为其代偿性副作用太玄乎。
它仿佛有智慧和意识,像一个锱铢必较的天平——你要用它止痛,可以。但必须贡献一个机能供它消耗。
薛灵第一个被选中的机能,就是她差点失去的视力。
药没有愧对研发人员给它起的名字——撒旦。
若想得到恶魔的帮助,必须用自己的灵魂作为交换。
谢观澜对她的冷淡不满:“你知道为什么还要吃!你就这么想死吗!”
怒火挣脱出笼,肆虐般燃烧雪白冰冷的病房,谢观澜失控地抓住薛灵单薄伶仃的肩头。
“我只不过想让你活着,为什么这么难!”他咬紧下颌仍然哽咽,乞求,“薛灵你教教我,你怎样才肯听我的话好好活下去?”
——
怎么就7月底了,我再也不立g了可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