拱手把心头好送给一个不认识的人,薛灵是做不到的。
可薛钊不是薛灵,他伸手揉了揉满脸紧张的薛灵:“送给你就是你的,你想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爸爸是这么独裁吝啬的人吗?”
薛灵用脑袋顶父亲的手掌撒娇:“这不怕您不认识他吗?”
“怎么不认得。”薛钊回忆往事,不禁失笑,“三年前我们回来祭祖,我就看到他骑着辆摩托车满虹湾转。”
另一位当事人薛修明有话要说,嘚瑟道:“你爸当时还说现在的年轻人真不像样,每天游手好闲就知道耍帅,要是你给我找这么个女婿,看我怎么把他腿打折。”
薛灵笑得乐不可支,薛修明继续挤兑他哥:“哥,我当时就告诉你这些话不兴胡说。看,应验了吧。”
在爸爸面前,脸皮总会薄一点。薛灵红着脸拿文件砸他:“要你话多!”
扔的是GrnCbro的购置合同,薛修明立刻不要脸地藏到背后:“行,扔给我就是我的了。”
薛灵连忙去抢:“还给我!这个也是要给别人的。”
这人“别人”是谁不言而喻,薛修明嫌弃咂嘴,向哥哥告状。
“你看,还有着急把自己泼出去的。”
薛灵冲他做鬼脸:“现在天气干燥,泼出去几分钟就干了。”
话里有话,其他人听不出来,可知女莫若父,薛钊听得明明白白。
他疲惫地打断薛修明:“行了,你有点长辈相。成律,继续吧。”
成律立刻点头翻开另一份文件:“财产分配还有其他要修改的地方吗?”
“有,信托基金我想再加一名受益人。”
成律第一反应还是先看薛钊的反应,见他默许才继续追问:“我再确认一下,最后的受益人一共三位,您的父母,外加邵应廷先生?”
“是。”薛灵还有心思开玩笑,“钱我会另外给,但每个月额度只有五万,男人有钱就变坏,不能给多了。”
这些年她在父母还有谢家和顾家的提携下赚了不少钱。离开安德森之前,她把名下所有现金存入瑞士银行,建立信托基金,每个月给父母打点留着念想的钱,然后迅速套现各类资产,和顾玥环游世界挥霍。
回虹湾之前她查了一下余额,不多也不少,如果运作得好,应该足够邵应廷拿到退休。
薛钊第一次流露出不悦:“灵灵你这样做,日后他拿你的钱结婚养孩子,爸帮不了你出气。”
“我当然想过。”
薛灵陷在沙发上抬头望二楼,投影仪还是她和邵应廷看电影时的摆放位置。
一栋别墅、一辆超跑,还有高额信托基金,给一个只重逢了几个月的同学是不是有点过分?
薛灵也觉得过分,可是如果她不把这些需要长期打理及念想的遗物给邵应廷,他会死。
就像昨晚她要寻死,他就开着车带她撞山。
她想让邵应廷好好活着,哪怕她死后他就像所有人期望那样“原形毕露”,她也不后悔。
况且十年仰望太累太苦,如果邵应廷能忘记她……
她垂眸安慰自己——或许也是一件好事。
“最后还有一件事,”薛灵看薛修明,“帮我联系国内的医学院,我要捐献遗体。”
薛修明再也无法嬉皮笑脸,若说前面说财产分配的问题还没真正摸到死亡的边境线,这一刻他不得不面对她侄女即将死亡的噩耗。
他和薛灵都是医学生,都知道大体老师的重要性,他无法说出拒绝的话,只能成熟忍痛点头。
“我知道。”
他的耳朵听到他的哽咽,薛修明狼狈地背过身擦眼泪。
薛灵刚出生那年,连跳两级的他收到了国内最好的医学院的录取通知书,骄傲地把通知书放到薛灵的摇篮里。
他希冀着侄女能和自己一起救死扶伤,可现在薛灵却躺过他负责的病床上。
薛钊红着眼拍拍弟弟的肩膀,挥手致意成律:“确认了就签名吧。”
成律接过刚打印好的资料放到薛灵面前。
薛灵拿起钢笔,俯身毫不犹豫在签名处写下自己的名字。
起来的时候她脑袋一阵剧烈的眩晕,看见眼前的高大展示柜如颜料遇水扭曲化开。刹那间,所有光线在化为乌有,一片虚空。
薛灵愣住,她努力稳住声线玩笑道:“现在不可能是世界末日全球极夜吧?”
所有人面面相觑,低声相互询问着,唯独薛修明失态地越过桌子在薛灵眼前晃了晃手。期间踉跄了两步,不小心打翻了薛钊的茶杯,所有文件毁于一旦。
薛灵空洞的眼睛无意义地弯着,笑得比哭还难看:“那应该是我失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