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灵连忙摆手,提醒他:“继续,不能停!”
疼痛并没有像以前那样退散,反而不断加重,薛灵一吸气就痛得脸色煞白。
可她不能停下来,躺在她面前的是一条活生生的性命,默念过无数次希波克拉底誓言的大脑和信念不允许她停下来。
疼痛而已,她前半生里最不缺乏的功课,克服再容易不过。
不知道第几次渡气,薛灵痛得手心浸满冷汗,全身都在颤抖的时候,男孩终于反射地弹跳了一下,咳嗽出卡在呼吸道里的海水。
救活了。
跪在地上的薛灵噗通摔倒在地,她看不到自己的脸,但是颤抖的身体告诉她,她现在的状态差得可以。
她好像只剩下视觉,只看到男孩的母亲跪哭着在她和邵应廷面前磕头,念叨着什么。
她听不见了,世界的声音只剩冰冷的耳鸣。
“没事吧?”
惊栗的身体被温暖环绕,薛灵茫然抬头,看见一双写满担忧的眼睛里,五感开始渐渐回拢。
“邵应廷……”
她一开口,眼泪爆发,扑进他怀里紧紧抱着他。
“我们挽救了一条生命?”
“是。”邵应廷摸着她被冷热汗濡湿的蓝发,坚定亲吻,“我们灵灵很棒。”
掌声和喝彩终于光顾她的世界,薛灵眼泪不止,最后像个词穷的疯子大哭大喊。
也不知道哭什么,就是凌乱拥挤的情绪根本无法压制,任由它们爆发。
人群逐渐四散,薛灵的心情还没有完全平复。
邵应廷抱着浑身发软的她到小卖部前的石凳坐下,心疼地捧着她的脸。
“脸怎么还是这么白?我送你去医院吧。”
薛灵疲惫地摇了摇头:“没事,已经不怎么痛了。”
她抓住邵应廷两只手腕,他脉搏也跳得很快。
“决定放弃治疗的同时,我从JHU退学了。”薛灵呼吸依旧急促,说话急了还带出几声咳嗽,可倾诉欲一点也不肯减轻。
“我以为我这辈子都没有办法当医生,没有办法救人了。”她抬起抖得无法自控的双手,抬起红红的眼睛看邵应廷,“但我刚才救了那个小孩……”
每个人都说放弃治疗选择环游世界的她洒脱坚强向上,可她知道自己只不过借走马观花填补人生路断裂深陷的窟窿。
她不想洒脱行走经纬,她想留在学校,留在实验室,在医学道路上创造迹,挽救更多生命。
可残酷死告诉她:你连自己也挽救不了。
不是没有挣扎,挣扎过后,脖子上的绳子勒得更紧罢了。
而刚才,她以她腐朽破败的身躯,托举起一条伟大鲜活的生命。
原来她还能实现自己的夙愿。
“这算迹吗?”
“怎么不算?”邵应廷替她揩去不断滚落的泪珠,“你的降临就是迹,你存在的每一天都在创造迹。”
邵应廷以额头相抵:“薛灵,你永远是我的迹。”c
虔诚不二地如同亲吻他的明,闭着双眼从眉骨,到鼻尖,最后要落在嘴唇前,他听见薛灵屏住呼吸。
她也在期待。
他们都知道,某些漂浮的情愫在共同面对生与死连结时发生了质变。
这一个吻不掺杂游戏的玩弄,情欲的控制,只是代表纯粹的喜与爱。
邵应廷哑声问:“我可以亲吻我的迹吗?”
薛灵没有回答,浅浅一笑,以闭眼为回答。
她感受到体温在靠近,却没有呼吸萦绕——彼此都紧张地期待着触电的一刻。
唇珠羞涩相碰,薛灵瑟缩了一下,不知是牵扯到那根经,胸腔里骤然向外爆破,痛得她重重哼了一声,浑浊的血腥味蜂拥而上。
“噗——”
薛灵猛地睁开眼睛后退,还没来得及捂住嘴巴,立刻失控地喷出一大口鲜血。
大风骤起,吹起满树玻璃清脆。
薛灵呆滞地举着手,瞪大眼睛看着红得刺眼的鲜血不断从她嘴巴指缝淌下。
怎么会这样?
明明才给了她向上的希望,为什么在下一刻残忍夺走?
一阵刺骨寒意将她裹挟,薛灵张了张嘴,胸肺的剧痛再次要把她撕裂。
“不……”
她发出一丝惊恐的气音,呼吸急促,耳中世界再一次失去声响。
面前惊慌失措的邵应廷渐渐虚化模糊,她身体变成一盘流沙,轰然倒塌坠入黑暗虚空。
——
别怕,后面还是甜的,甜到he节点,这文真的治愈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