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容楚按照礼部尚书池迟的介绍向潘塞斯和潘恩斯回礼。
“这位姑娘是?”潘恩斯突然出声,死死盯着陈谊。
“这位是陈…”
池迟的话还没说完,潘恩斯抽出侍卫腰间的刀,指向陈谊的颈心。事情是一瞬间发生的,廖容楚下意识相护,又收得很快,他抱胸退后半步,似笑非笑地看着陈谊。
“李文岐,我要你给露尔偿命!”
潘恩斯的刀指着陈谊,一片拔剑声起,屋内南国和廖容楚的守卫的刀锋对准越国使团。潘恩斯双眼中是要迸射的怒火和委屈。比起真要伤人,他更像是在质问。越国使臣赶忙拉着,用越语快速说些什么。陈谊就站在廖容楚身边,即使他退后半步,潘恩斯的剑指的方向仍旧是对北国最有权势的皇子的大不敬。
陈谊抬手,示意侍卫们将刀剑收回。
她面色相当平静,好像只是有阵风吹过,懒懒抬眼。她盯着潘恩斯那泛着水光的湛蓝色眼睛,向前走,迎着刀尖。一米的距离,两三步就到了。潘恩斯的手不停在抖,没等陈谊完整走完一步,剑就掉在了地上。叮咚,是金属与砖石碰撞的声音。
陈谊仍在向前走。
她走到他们面前,行礼,道:“民女陈文灿见过越国六公主、十一王子。”
大家都还没回过,陈谊倒也不在意,她捡起地上的剑,捏住刀身,将刀柄递给潘恩斯,似乎还叹了口气,温声说:“起码要做到面对我时手不抖,才有可能报复李文岐哦。”
陈谊说话的语气很慵懒轻柔,带着无奈,像是在哄小朋友。她的眼澄明,微微垂眸时像极了门外的母像。
潘恩斯深深皱起眉,眼泪蓄在眼睛里,不解地看着她。
“认错人了,师姐和李文岐只是长得像。性别都不同。别激动。”戚文礼接着剑递给侍卫,接着拍着潘恩斯的胸口安慰时用越语小声地提醒,“这位很可能是南国陛下的女儿。”
潘塞斯正要打圆场道歉,陈谊抢先了。
“惊扰大家了,我给大家赔个不是,也代替李师弟向王子赔个不是。他近期会来温都,好好聊,许能解开心结。”陈谊弯腰,行大礼。
越国使臣同样以大礼响应。
“不打扰诸位雅兴了,告辞。”陈谊说完,向各处都端正行礼,转身离开。
“师姐,师姐!”戚文礼撒开了扶着潘恩斯的手,追了上去。
戚文礼是越国大族戚氏嫡子,药庐当之无愧的小师弟。经陈文灿荐举进的药庐,这是长平药庐分主的特权。他每天都来阑瑶居晃一晃,听到陈文灿不在就立马走人。很乖。他不一会就回到了宴席。他得代替陈谊的翻译工作。
陈谊靠着墙,坐下,失地看着阴沉的天。
如果她也能像忘记别人的脸一样快速忘记所发生的事情该多好。没带酒来真是失策。露尔的事她有责任吗。接下来应该做什么。她好像有点想谢识之,他应该已经听说代少主的事了。
“如果你记得潘恩斯先前的样子就好了。”陈谊抬头,一位年轻男子端着酒壶酒杯倚在门框处,他很高,身姿挺拔。是廖容楚,“短短两三年,变得阴郁颓唐,看谁都防备厌烦。只是因为失去了爱人。”
“露尔的爱人是你。”陈谊提醒。
廖容楚倒酒的手有片刻凝滞,他笑道:“我都忘了。”
“真的吗?”
“我真好,你要拿谢识之怎么办。”廖容楚将酒递给她,“我还记得你和我说过的。”
“?”
“少来了,这种事骗不过自己的。”廖容楚挨着她坐下,也看着乌云流淌的夜空。
“对了,恭喜啊,李家代少主。”廖容楚给自己倒一杯,和陈谊碰杯后一饮而尽,“来温都前花一百两银子控制了虹州所有建材产业。从虹州刺史长史那抄出的三十五万两白银,八成都落到建材了。实在高明。还有,在虹州实现谢识之的租赁织布机计划,由长平提供原料和收购,收益又多了两成。只用一个月,李家就实质控制了虹州经济。你和他真的很适合。别说你没动心,我都动心了。”
“两年前,也就是这么一个阴沉沉的晚上,你喝得智不清,躺在地上,大喊。”廖容楚侧头看着陈谊,“你说,我们这样的人没有真正的爱情,只是喜欢因情爱片刻迷失自我的游荡感。爱情是个话,信就有不信则无,你我只信自己。我对露尔的感情都是为了更好地利用她而虚夸大的。你我就是有这样的天赋,随时都能从中投身或抽离。”
“现在这话我奉还给你,什么感觉?”廖容楚好像觉得这真的很好笑,笑得抖个不停。
“我对谢识之的情意还谈不上情爱。”陈谊看着他,“他是特殊的,但没有那么特殊。”
廖容楚起身,温柔地摸了摸她的头,他的语调很冷,说:“陈谊。别让我失望。”
有一件事池早最近才知道,李家当权者不能有婚配其实是李家自己的要求。他们觉得,人一定会将小家而不是李家放在第一位。在他们眼中,世界崩坏的开始就是禹死后让他的儿子启继承皇位。
原李家少主李苏溯成婚了,才有得李陈谊和李云钦争代少主之位。李陈谊和谢识之在一起,她的代少主之权立马会被收回。若李陈谊因为谢识之放弃李家继承权,连池早都会想杀了他。虹州一案,漂亮得不像话。
千万别动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