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是用不值钱的废苗、病苗比试,也是为了挑选人才,让真正有手艺的人能有展露才华的机会,有向上的通道,但是对环境的保护和好处,是实打实的!
而且顾璋注意到,贺家历年来选的那些荒芜之地,并不是随意乱选,而是真的会带来隐患的地方。
想来即使许多人都不重视,但是世上总是有懂保护环境重要性的,只是树匠花匠这些手艺人没什么名气,没能著书立传,传扬开来罢了。
故而贺家的价格不是最低的,但是顾璋还是选了他们。
他们心最诚,想来也不仅仅只是想赚一笔,是愿意把事情做到最好的。
碍于顾璋二字威名来做,和自己乐意尽心尽力的做,效果肯定是完全不同的。
顾璋将回信和定金一同放好,点了衙役里几人:“将其送去给贺家,让他们早早准备起来,南边入春早,无论是树苗,还是树木尽早准备好送来,不可有延误,送到查验过后,会有第二批银钱付给他们。”
“是,大人!”
南边慢慢入了春,边关天气却依旧冷,寒风刺骨,每一缕风都跟刀割似的吹在脸上,又丝丝缕缕地钻进衣服,让人觉得骨头都像是泡在凉水里。
顾璋披着从薛将军家“敲诈”来的厚实虎皮做的披风,怀里揣了个暖炉,就乐颠颠地跑出去找顾大根和秋娘。
“呵——”
“嘿——”
“战!战!战!”
放眼望去,是一群正在阵法中齐齐挥刀的人,他们每个人身上都冒着腾腾热气,身形结实硬朗,看起来气血非常旺盛。
刀风阵阵,威声滚滚,犹如雷霆朝四面八方扩散,显得气势逼人。
顾璋绕了一圈,果不其然看到了秋娘,他走过去,从背后忽然探头:“娘!”
秋娘早有准备,不仅没有被吓到,还顺手把手里的账册塞过来:“你帮娘看看,这账算对了没?”
顾璋没吓唬到人也不恼,顺势坐下来,定眼开始看秋娘做的账本:“您都会用新账法做账了?”
账本上,赫然全是阿拉伯数字,虽然不算精巧,但是也能看出是有些条理的。
秋娘点头道:“在京城闲着没事做就学了,这些数,在冬日玩卡牌的时候就玩熟了。”
“如果价格没错的话,这些预算的账目就是没错的。”顾璋看了一遍,上面有好几样选品,最惹眼的,是一批皮毛,他问,“这是打算回去的时候带刚赤府的皮子?”
顾璋暗搓搓的洗脑了一个冬,让她娘做事业型女性,不能为了他困在宁都啊,动起来!
然后还嘴甜的画了好些大饼,比如“娘以后挣了好多钱,我想不干就不干了,回家让娘养我。”“娘这么厉害,这么会赚钱,以后就没人敢说我贪污了。”
成功激起了秋大家长的进取心,打算大干一场!
秋娘见顾璋问皮子,解释道:“小石头你也知道,这儿种不出棉花来,冬日又冷,皮子就多,也许是这里冬天很冷,那些动物一个个皮毛又厚又长,比咱们宁都的皮子可保暖多了,而且还便宜。”
买不起棉花?走,提起刀就去找狼干仗去!
这就是彪悍的刚赤百姓。
能打一架得来的东西,是肯定不会花钱买的。最轰动的时候,甚至有几个村的青壮年联合在一起,围攻野狼群,得来保暖的皮子。
什么事情一旦多了,成为当地习以为常的东西,形成了猎兽-取皮-炮制-贩卖等一条产业链,价格就会比别处稀少的地方便宜。
秋娘还道:“咱们宁都的冬天也不算温暖,这皮子保暖又威风,男人喜欢它的霸气,甚至可以吹嘘是自己猎来的,女人也会喜欢它的暖和,只要宣传的好,应该是不愁卖的。”
“虽然还有更好的、挣钱更多的物件,但是有的易碎,有的容易坏,相比之下,皮子就好运多了,第一次做,还是要谨慎些。”
……
秋娘一点点说,顾璋也一点点听,时不时讨论两句,将可能遇到的问题,都一一商量完善。
说起这些的时候,秋娘眼睛都是亮的,眼底还有一股韧劲儿,浑身都没有一点这个时代很多只能掌心向上伸手要钱,受人婆婆磋磨的媳妇的瑟缩。
顾璋虽然有些担心路上安危,但是也没有阻拦。
他为了自己的期待的东西,不也主动来边关犯险吗?乐在其中,甘之如饴也。
大不了他想办法再厉害点,威名远扬,让八方皆惧,天下匪徒不敢冒犯。
顾璋笑:“那孩儿就提前恭祝娘财源广进。”
秋娘对自己的想法也更放心了,她将东西收好站起来往外走:“走,去看看你爹。”
“爹在外面?”顾璋惊讶。
母子二人走到门口,秋娘用手指了个方向“你瞧”,战阵其中,有个难得胳膊腿全乎的威猛汉子,不是顾大根是谁?
说起来,顾大根的名号好听些,但是能做的事,甚至比不上秋娘多。跟随开国皇帝起事的,有几个有能力的女英豪,有的为陛下征战,有的为陛下敛财,故而那时的权力不小。
后来一代代皇帝之后,对官员的各种约束都打补丁似地增加,但是慢慢被遗忘的县君、府君这一条路,在政治斗争和改革中,因为寂寂无名,没什么存在感,几乎没有被波及。
明盛帝性情疏阔大气,心胸宽广,既然已经封赏的名号,想来就不会再改变了。
顾璋正想着,一道整齐骇人的破空声,如轰雷般在耳边炸响。
“你爹最近不知道多积极,早上天不亮就起来琢磨,在院子里舞刀弄枪的。”秋娘笑骂。
顾璋挤眉弄眼:“爹肯定想保护好娘你嘛。”
秋娘瞪他一眼,但脸上还是浮出点微红,然后挥挥手把他往外赶:“去去去,回家陪你媳妇去。”
顾璋笑着往外走两步,忽而一拍脑袋,想起自己来的目的,走回来:“娘,我先给你来笔生意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