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旷脾气还是挺好的,他稍稍滞了一会儿,也好问道:“听闻你原是做给家中父母的取乐打发时间的,为何到了京城,又拿出来售卖?”
顾璋理所当然:“挣钱啊!”
他可不信那些御史大夫都是靠俸禄活着的。
他还颇为骄傲:“挣钱的事情可不丢人,上至皇帝,下至百姓,谁不想荷包里多点银钱?”
苏公公轻咳两声:“皇上富有四海,怎么会缺钱呢?”
顾璋其实真感觉皇帝有点穷,依据就是这些年封赏那么多次,不是匾额、就是官职、就是学院师长……
大多都是些,嗯,不花钱的。
虽然不得不承认,这些都还挺不错,不过他还忍不住想吐槽一下抠门皇帝。
不过顾璋也知道,祸从口出的道理,他使用了一些文人小技巧:
“话可不能这么说,当今圣上是明君。”
赵旷平日里威严如鹰隼,令百官胆寒的眸子,此刻都微微透出点笑意。
被喜爱且精心培养的小辈,当面夸是明君,他心中有点道不明的欣愉。
那些日以继夜处理的朝政,那些费尽心思扳倒的弄权奸臣,那些呕心沥血的辛劳日夜,好像都添上了点值得满足的色彩。
不料顾璋话锋一转:“可就因为圣上是明君,不像那些昏君一样只顾自己享乐,心系百姓,对边疆将士也厚待,样样都花销甚大,所以难免捉襟见肘……”
明盛帝笑容微僵,臭小子表面说的好听,但字字句句、明里暗里都在暗示他穷,就差直白地说他小气了。
第7章 京城(二更)
皇宫。
明盛帝痛痛快快地回来了, 觉得前所未有的轻松和愉悦,好像被带回到了年少时光。
他唇角微不可查的扬起一点小弧度,坐在龙案前, 处理今日没处理完的奏折。
苏公公捧着一份地图过来:“皇上。”
他呈上来的,是工部记载的京中宅院,并非私人手中的那种,而是正经勋贵世家的府邸,因为种种原因闲置。
明盛帝心中微叹,还是被他的小举子说中了, 国库里还真没什么钱财。
即使战事平息了几年,但用钱的地方也多, 这里闹个饥荒,那里出个水患, 钱收上来难, 用起来可谓流水一般。
“这座四进院不错。”明盛帝用手点了一处。
太监总管苏公公探头一看。
他就说陛下肯定没生气, 要不也不会选这个宅子,房间偏少,但却有假山、有池塘、有花园, 还距离燕府近。
怎么看,都不像是随手一选, 而是精心考虑挑选过的。
苏公公问道:“是明天就赏下去吗?”
明盛帝瞧了他一眼:“你这奴才胆子是越来越大了。”
“奴才不敢,”苏公公说着不敢, 但是脸上没半点惶恐,反而笑着说,“只是若不定个时间, 耽搁了陛下的安排,奴才可就罪过大了。”
明盛帝:“等他高中, 朕当面送。”
苏公公自幼伺候在赵旷身边,自然能猜到他的心思,这是还记着今日被当面被暗戳戳的说当皇帝的口袋空空。
他主子心胸就和名字一样,如旷野一般,不至于和个小少年置气,但多少也要讨回些面子来。
他玩笑道:“到时候高中,在殿试上见了您,怕是要被吓着。”
明盛帝没好气:“他会被吓着才怪了。”
他吩咐道:“去把御史台最近参顾璋的折子都拿来。”
苏公公领着小太监,搬来了一摞有小臂高的折子。
他随手拿起其中一两本奏折,都是差不多的说辞。
“都退回去,让上折子的御史大夫,每人抄写一遍大宣律。”
这是要替顾璋全部挡回去了?
苏公公其实心里也是偏向顾璋的,这些个御史大夫,仗着“不以言获罪”的规矩,真是什么事情都能参一本,连皇上都不例外,都想名留青史,可谁来心疼他家主子呢?
倒是这些年,他用顾璋的趣事,逗得皇上好多次消了震怒,他承受的威压和盛怒都少了些,最重要的是,皇上能有个松快的时候。
苏公公低声问道:“这原因?”
他是没想出来什么由头,反而大宣律庇护这些言官,单“不以言获罪”一条,就足以让御史台的人底气十足了。
若无缘无故替顾璋挡了回去,怕是要把矛头揽到自己身上,相比顾璋,他还是更心疼自家主子的。
明盛帝瞧了他一眼:“忘了今日顾璋说的话了?”
苏公公在脑海里飞快过了一遍顾璋的话,立马会意。
顾璋连官都不是,按照大宣律令,根本不归御史台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