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武脚步定住,国字脸上的黢黑都退了不少。
也算那臭小子有点用。
姜武没进去,抱着长刀立在门口,魁梧壮硕的身躯一动不动,脑子里却想着,要不让顾璋试试喊老爷喝药?
门口门矗立。
门内,爷俩一唱一和,高谈阔论。
顾璋对田里的产量和他有关没有什么避讳。
只是隐藏了一些不好说的部分,他将告诉德贵叔的那一套,用更系统的、更具有思考性的方式,分享给燕老。
“粮食既然是从土里生长出来的,想要有更高的收成,我觉得还是要了解土地。”
燕老深以为然:“所以乡野之所大多会留着粪便、草木灰肥田,想办法恢复土地的肥沃性。”
顾璋想了想:“既然要补,肯定是土里缺了东西,这个东西在草木灰里有,而草木灰又是树枝秸秆烧制而成,我有时候会想,会不会是有东西从土里被吸收到了植物里,需要还回去。”
燕老还从未从这方面想过!
土地有东西被带出来,所以才会肥力越来越差,这才需要人想办法还回去!
顾璋说了很多,有已经被否定的“植物矿物质学说”、也有一些已经经过验证的科学理论,比如腐殖土和细菌。
还有一些,则是植物们告诉他的小秘密。
错误的理论,有的时候是他引导出反驳点,但也有不少时候,燕老凭借自己一生走遍国土的丰富经验,就能找到推翻的点。
但正确的理论,也争论得很激烈。
新旧思想碰撞,激发出了许多璀璨的烟火。
燕老以他丰富的见识,为顾璋打开了前所未有的广阔视野。
天地之大,无不有。
燕老不住地抚着胡须:“所以当年嘉县土地始终贫瘠,一是少了草木灰和畜牧肥田,二很可能是没有牛深耕土地,表面的土壤早就被碾得跟粉末一样碎,几乎与灰尘无异,连水都存不住!”
燕老越想越亢奋,连胡须都不小心扯掉了几根。
他觉得刚刚说的许多,几乎每一个都可以和当年嘉县的情况对上号。
顾璋也没看过那个地方,他摆摆手:“我只是瞎猜的,您要验证过才行!”
他说得很浅,要是正儿八经做实验验证,因为单次见效周期长的原因,恐怕要耗费数年。
不过这些理论,也正是一代代农学家苦心孤诣,耗费了不知多少精力,才在一次次试错中,找到的答案。
让粮食增产,让千万万的人不再担忧饥荒。
燕老来回踱步道:“没错没错,要用在百姓的地之前,咱们先找小片土地多试几次。”
姜武突然出现,严肃着国字脸道:“老爷,激动也别走这么快,小心您的伤,若是严重了,太医定要多开几服药。”
燕老顿时僵住。
他讪笑坐下来:“你不许和太医告状。”
姜武抿唇,板着脸,不作声。
燕老顿时气得轰他:“去去去,外面守着,看见你就来气!”
燕老又喊人上了些糕点和茶水,招呼顾璋吃喝:“小石头你要是饿了渴了就和下人说,我都吩咐过了,别忍着,做学问本来就够辛苦了,可不能饿着肚子。”
顾璋看了一眼门外的大块头姜武,捧着茶杯笑眯眯问道:“您还怕喝药呢?”
燕老笑容顿时一僵,贴心小棉袄怎么到他这里有点稍稍漏风?
“小孩子别管这些,长大你就知道了。”燕老唬他。
顾璋又咽下一口微甜的点心,无辜道:“可我从小就喝药,从来不怕苦的。”
那点苦,和末世里污染过的变异兽肉来说,实在算不得什么。
燕老也瞪他一眼:“你是老师还是我是老师,听我的!”
顾璋配合端起一杯茶递给他,笑着哄道:“您是老师,当然听您的。”
燕老刚刚接过,正心满意足地想要喝。
不料顾璋还有下半句:“以后咱生病了,都不喝药,让病自然好。”
“咳咳咳!”燕老差点被呛到。
“你,你!”燕老指着顾璋,又看看门外守着的姜武,气得憋出一句:“明日给你加功课。”
顾璋干脆地答应下来:“没问题,我加功课,您好好喝药。”
燕老叹口气:“那药不知道多苦,喝完满嘴怪味,你们倒是一条心。”
他喝了一口龙井茶,也没提别的,关心道:“听说你最近几日忙得很,又是买书,又做了个木架子去学堂?”
顾璋道:“族人赖以田地为生,日日耕作着实辛劳,我发现山中有些药材易种,想给族人们谋个进项,所以买些书来查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