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他将林温温松开,林温温双腿打软,竟险些坠地,又被他大掌捞了上来,索性就直接将她横腰抱起,走到矮桌旁,将她慢慢搁在软垫上。
重新倒了一杯水,推到她面前。
吃一堑,长一智。顾诚因这次没有站她身旁,而是起身来到门口,对外面守着的仆从吩咐事宜。
待他回来,那杯水空了,林温温干裂的唇瓣上也有了润泽。
面前是布好的碗筷,每一道菜都是林温温平日里喜欢吃的,林温温却耷拉着眼皮,看都不看一眼,“你别逼我……我吃不下去。”
“好。”顾诚因这次倒是真的没有逼她,将那些饭菜原封不动又搁回食盒。
两人不言不语,一个垂眸望桌案,一个抬眼静静望她。
静谧的小屋里,时不时传来一连串饥肠辘辘的叫喊。
林温温眉心微蹙,将手压在小腹上。
片刻后,有仆从送来炙肉的工具。
顾诚因来到窗旁,将一切摆放好,开始生火炙肉。
“这是从西市买来的胡料,由胡人调制过的,里面加了养胃的药草。”顾诚因说着,朝肉上撒去一把,炭火的烟气倏地一下冒出一缕白烟,带着有诱人的香味。
林温温此刻双手环腿,下巴抵在膝盖上,闭眼不让自己看。
然顾诚因却是故意用扇子将肉香朝她这边扇。
“温温,尝尝看。”顾诚因将烤好的肉片放入盘中,推到她面前,并又提醒她,“便是在上京,依旧有许多人食不果腹,你若当真不吃,也不要随意糟践。”
林温温用力闭眼,将脸扭去一旁,丝毫没有要吃的意思。
顾诚因等了片刻,最后见那肉要被放冷了,便端起盘子自己吃了起来,他嚼得很慢,每一口都好像在细细品味。
安静的小屋里,只剩下他咀嚼的声音,还有铁架上肉片滋滋啦啦肉油的四溅声。
“温温,你如今只有我了,你若绝食,无非只是伤害自己,又让我心疼罢了,说白了,便是损人不利己,非聪明之举。”
顾诚因吃完一盘炙肉,又盛出一盘,推到林温温面前。
“我本来就不聪明。”林温温缓缓抬眼,别过脸不去看那盘肉,但眼珠子却很不争气,趁顾诚因炙肉时没有看她,便总是朝那香喷喷的肉上瞟。
“既然笨,就更该知道,人是会被饿死的。”顾诚因说着,回过头来,林温温连忙闭眼,只听顾城因在她面前道,“你想清楚了么,你是真的要赴死,还是只为了和我怄气?”
林温温不说话,喉咙却不受控制地咽了一下口水,她恨恨地掐了一下自己的大腿。
这一幕被顾诚因看在眼中,他再次端起她面前的那盘肉,当着她面,一片一片全部吃完。
林温温下意识朝炉架上瞥去一眼,见架子空了,一旁的生肉碟里也没了肉,她鼻根瞬间涌出一股酸意,眼睛也开始发胀,唇角终也忍不住一抽一抽朝下撇去。
顾诚因淡淡地望着她,用帕子慢条斯理地擦了唇角,随后变戏法般,从炉架另一侧,端出一盘炙好的肉片,还冒着腾腾热气。
林温温眼睛倏然一亮,惊讶地看着那个盘子,那盘子里不止有肉,还有半块烤好的馕饼。
虽然没有说话,但她的眼显然是在疑惑,为何还会有一盘肉。
顾诚因将肉搁在她面前,抬手在她凌乱的发顶上轻轻揉了几下。
他就知道,她会忍不住的。
顾诚因怕肉凉了,便很快将东西收拾好,离开了望烟楼。
珍珠上去陪她时,看见她面前的盘子空了,水壶里的水也没了大半,心口里悬了两日的石头,终是平稳落下。
顾诚因回到主院时,天已黑透。
牛单在书房等了他许久,见他进门,便带着几分愠色上前道:“子回,不是为师说你,刚任职这段时间,你可万万不得马虎!”
顾诚因道:“师父放心,我不会疏忽的。”
牛单叹道:“你的能力我绝不疑心,但你不能总泡在那望烟楼里。”
说着,他指了指书案上的那些堆满的册录,也不知是翰林院有意考验他,还是当真做了修撰,会有这么多公务处理,等顾城因忙完这些,恐怕要熬到子时之后。
知牛单也是在忧心他,顾城因便倒了水端给牛单,等他落座,他才脱下外衫,坐在案几后,开始做事。
见他不说话,牛单便知劝了也是白劝,他这个徒弟,什么都好,就是太倔。
牛单朝望烟楼的方向看去一眼,不由又是一声叹息,也不知那月老是哪根筋不对,怎么会将这样的两个人给缠在一处。
喝了口水,牛单从袖中拿出一封信,“如今五姓七望的氏族中,能查到的族徽,基本全部在这里了。”
顾诚因沉暗的眼眸忽然颤了一下,他双手将信封接过。
这封信里,画了许多族徽,有宁家,有林家,卢家……每个族徽下都写着氏族的姓氏。
“你果真没有猜错,当初杀你父母的那帮人,的确来自氏族,然每个氏族族徽不同,哪怕是同姓的氏族,因地域不同,分支有别,族徽也会有所区分。”
牛单说着,抬手指着一个族徽道,“比如荣阳宁氏,身处荣阳的族徽上只有三个点,而上京荣家,有六个点。”
虽然有区别,但同族的族徽大致轮廓却是相似的。
可在这其中,没有一个族徽与顾诚因十岁那年,所见的徽章相似。
“据我得来的消息所称,氏族背后会养一批人,那些人便是为了他们去做一些见不得光的事,而他们也有相应的徽章,只见过的人少之又少,查起来会更加困难。”
见他蹙眉不语,牛单宽厚有力的手掌,落在顾诚因肩头上,不重不轻地捏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