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温温又是颤抖着吸了吸气,缓缓抬眼,一双泪眸望着顾诚因,“你能不能……能不能……”
能不能让她回家,能不能将她放了。
顾诚因似乎也意识到她想要说什么,他深吸一口气,将林温温打断,“温温,别说了。”
林温温紧紧咬着唇,没有继续说下去,可眼泪还在吧嗒吧嗒掉个不停,片刻后,她再次开口,一字一句说得极为肯定,“我这次……真的没有骗你。”
顾诚因“嗯”了一声,只用粗粝的指腹轻柔地帮她擦着面上泪痕,却不再说话。
林温温深吸一口气,眸光不自觉朝矮桌上打好的穗子扫去一眼,很快又收回视线,却在不经意间,看到面前被打湿的衣衫下,似有几个红字。
林温温疑惑拧眉,上次他洗漱时,她看到过他的身前,只那时候有些距离,她第一眼看去时,先被肩头的烧伤和腰腹的刀痕所吸引,没有留意到他胸前竟还有刺青。
顾诚因似是有所察觉,情有一丝不自然,他拉了拉衣领,将她松开。
还有一个时辰才至子时,林温温又被顾城因带去二楼沐浴,又同之前一样,沐浴时他不会碰她,自己在屏风的另一侧洗漱。
林温温想到他身前的刺青。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寻常人很少会刺青,除非是某些对自己特别重要,极有意义的事,才会做出有损肌肤这样的事。
林温温心中好,可顾城因明显是有所避讳,她也不敢轻易询问。
洗漱过后,顾城因先帮她烘发,又帮她涂抹发油,期间顾城因往那发油里滴花露时,林温温的耳根一直在烧,顾城因似是带了几分逗弄,又将她发丝一缕一缕撩到她身前,林温温终是忍不住轻轻开口,“别……都这个时辰了……”
顾城因故作疑惑地朝镜中挑眉,“什么?”
说着,他摸完最后一缕墨发,开始用帕子擦手。
林温温这下不止耳根烫,连脸颊也在烫,她起身低着头,赶忙就爬上床榻。
等顾城因全部忙完上床榻时,距离子时约摸还有一刻,林温温已经乏了,半合着眼被顾城因揽在怀中。
静谧的深夜里,坊间隐隐传来打更声,林温温睁开眼,仰起头正打算与顾城因说些吉祥话,却见他忽地低头,含住了她的唇瓣。
轻吮中,他低低开口:“与温万万日,看尽盛安花。”
这是新的一年,他开口说的第一句话,与入仕无关,与康寿无关,与喜乐顺意皆无关……只与她有关。
他要和她,长久相伴,共度一生。
元正这日,百官朝贺,顾诚因尚未入仕,不必早起,林家几位都有官职在身,也要入宫,所以顾城因待午膳过后,才回去林府。
与上次一样,顾诚因的衣袍,发冠,蹀躞带,都是由林温温帮他挑选。
只这次,不光是荷包,还有发冠上的图纹,腰上的香囊和玉佩穗子,还有鞋靴,都是出自林温温之手。
顾诚因穿戴好,却没离开,他垂眸望着她。
林温温眸中闪过一丝不自然,很快,很淡,却落进了他的眼中。
“温温,上次你亲了我。”顾城因淡淡道。
林温温顿了一下,踮起脚尖,在他唇上落下一个温软的吻。
顾诚因朝她弯唇,只脸上的笑意,莫名多了丝苦涩,不等林温温看清,他转身离开。
顾诚因下楼,走出百花园,没有出府,而是直接去了主院。
一刻钟后,他身上所有东西,从头到脚,全部换了一遍,随后才出府,坐上马车,朝林府而去。
第5章
◎他们忧心你◎
望烟楼中, 珍珠一直守在林温温身旁,与上一次不同,这次紧张的是珍珠, 而非林温温。
林温温甚至在顾诚因离开的时候, 都没有站在窗旁去看,只坐回桌旁, 半趴在矮案上,枕着一只胳膊,望向窗外。
这个动作她保持了许久。
珍珠以为她也在担心,便凑到她身侧,将嗓音压得极低,用那只有两人才能听到的音量, 道:“三娘放心,便是二爷看不出来, 夫人也一定看得出来, 郎君身上的香囊,可是夫人最喜欢的那个样式。”
林温温对这一点也丝毫不会怀疑,当初她学这款样式的时候,为了讨冯氏欢心,她练了很久才学会, 冯氏当时看见她绣出的成品, 惊得话都说不出来。
这款香囊, 整个上京都没有几个人会绣,她娘一定能认出来,应该说, 一眼就能认出。
可林温温只闷闷地“嗯”了一声, 半晌没有说话。
许久后, 才压声道:“你说……如果爹爹知道了,会当场和他翻脸吗?”
会不会直接差人将他拿下,把他送去官衙,或是将他送到宗族,又或是一纸御状告到圣上面前,又或是……
林温温想不到顾城因还会面临什么样的惩戒,只眼眸低垂,莫名有些发堵。
珍珠低声道:“老爷可是御史台的人,别看他云淡风轻,做起事来不会马虎,他若是看出端倪,定不会轻易放过顾郎君,至于咱们夫人……”
珍珠眼睛眯起,咬牙道:“更是不会放过顾郎君!”
林温温的性子便随了冯氏,骨子里就有股泼辣劲儿,若让冯氏认出顾诚因的装束是出自林温温之手,根本不容确认,便极有可能不管不顾,直接冲过去将顾诚因一顿抓挠。
想到这些,林温温吐出一口冗长的气,她终于肯坐起身,喝了口水,脸上让珍珠去拿针线。
珍珠不解,能做的都已经做了,今日只要顾城因在二房露面,她和三娘一定会得救,已经没有必要再做什么绣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