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援朝皱眉说:“大家住院都是去大医院住的,早就只报85%了,对大家没什么影响。”
“那不一样,在职工医院门诊看病是100%报销的,但接轨以后只能报75%-85%。”
职工医院千不好万不好,但有一点是很好的——药品齐全。
职工们都将那里当成了药店,有个头疼脑热就去医院免费开点药。
即使从前年开始有了门诊取药金额上限,大家依然喜欢职工医院的药房。
而且职工医院距离家属院很近,去住院部打吊针泡病号也方便。
最主要的是能全额报销!
职工医院与腾飞彻底剥离以后,这些待遇可就全都没有了!
去药房开药还得自费。
职代会的代表说到底还是职工,他们关心企业发展,但大家更关心的还是自己的福利待遇。
将职工医院剥离出去,确实有利于腾飞公司的长远发展。
可是,投票表决的时候,还是有90%的人投了反对票。
狄思科想将包袱甩出去的想法,没戏了!
“董事长,狄总,职工们只有两个要求!”传呼机二车间主任,作为代表站起来发言,“第一,保证医院的性质不变,医护人员要保持国企职工身份不变!第二,要保证我们国企职工的医疗待遇不变!”
马援朝和狄思科:“::::::”
从会议室出来,马援朝就嘟嘟囔囔道:“以前没有职代会的时候,全由厂长拍板决定,现在可倒好,想干点什么还得先听听职代会的!”
有了职代会的掣肘,很多事都不能强来了。
就像他们明知道“国企办社会”的弊端,将医院与企业剥离才能更好的发展,但是,只要职代会不同意,他们就不能强行推行。
因为企业领导的工作中有一项非常重要的考核指标——维持稳定。
万一把职工惹毛了,跑去上面扯横幅,那无论他们在企业经营上作出了多大的成绩,都算是白干了!
“多听听大家的意见也好,只有一两个人反对的时候,那是个人站在集体的对立面,但是有90%的人反对,就说明咱们站在了集体的对立面。”狄思科无奈说,“还是要考虑大家的情绪的,这次是我太着急了,应该再想个更稳妥的办法。”
直接将职工医院脱手的办法确实有些粗糙了,最好能找到一个让公司和职工双赢的解决办法。
狄思科深觉搞副业并不比搞经济轻松。
当年北方日化厂只有一个医务室,职工基本都在大医院看病,他处理医疗问题时,解决几个吃回扣的医务室大夫,就能杀鸡儆猴了。
可是腾飞的规模远大于北方日化厂,职工医院的医护人员将近一百五十人,比一个县医院的人员还多。
他在这方面的经验有限,下了班就直接去了区政府,想从徐叔阳那里找找思路。
徐叔阳今年有望升书记,工作忙得很,根本没时间跟他闲聊。
狄思科清楚这一点,所以就在晚饭时间去机关食堂蹭了一顿饭,顺便跟领导聊聊腾飞职工医院的问题。
“你们那个职工医院的规模不小,放在咱们区里也算是数一数二的,”徐叔阳皱眉说,“就这么卖了,有点可惜呀!”
“卖不了,职工们都不同意!”狄思科笑道,“再说,就算真的卖了,医院仍然留在咱们区里,如果收购方擅长经营管理,还能将医院做大做强呢。”
“呵呵,医院既有门诊又有住院部,那块地皮的面积可不小,就怕有些人不是冲着医院来的。”
腾飞将医院转卖以后,就管不到人家如何经营了。
对方要是将医院办黄了,直接推了医院盖新房子,绝不是区里想要看到的。
他们这个区处于北京近郊,医疗和教育条件都不如市里。
除了发展经济,区领导也在想方设法地提高教育和医疗水平。
腾飞公司不归区里管,但职工医院却能惠及区里的老百姓。
这家医院有一定的医疗水平,设备也比较齐全,总好过区里从头开办一家医院。
“这医院还非卖不可?不能挽救一下了?”
“领导,我也不舍得把医院卖了,但职工医院是企业办的非营利性医疗机构,拿不到市里和区里对医疗单位的补贴,所有支出全指望公司拨款。它要是经营得好也就算了,关键是医疗水平欠佳,干不了什么大事。我们公司一年年往里面砸钱,连点水花都看不到。”
徐叔阳也是从企业出来的,理解他的难处,但是,“不能因为孩子学习不好,就把孩子扔了吧?可以再想想其他解决办法。”
“我今天就是来向您取经的,看看区里有什么好对策。”
“你办企业还知道做广告打响知名度呢,办医院的道理也是一样的。”徐叔阳建议道,“那家医院最大的问题就是得不到患者的信任,那你就想办法提高医院的实力,让患者更信任职工医院。比如跟大医院合作办个什么项目,或者邀请著名医院和医科大学的专家教授到你们这家医院来坐诊。借用一下人家的名气嘛!”
徐叔阳看一眼手表说:“行了,我一会儿还得加班开个会,得赶紧走了。”
狄思科快速扒了几口饭,送他出了食堂,自己也开车离开了机关大院。
以职工医院的规模和水平,请专家学者来医院坐诊的难度太高了,估计得花大价钱。
他现在一分钱也不想往外掏。
但是,徐叔阳说得没错,要想解决职工医院的问题,一是改变管理制度,二就是蹭一蹭知名医院或高校的热度,将职工医院的名声打出去。
要是能从人家单位借点人,在医院名称前面加上“北京大学”、“首都医科大学”或者协和医院之类的前缀就好了!
狄思科打着跟明星医院合作的主意,一路将车开回了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