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何文漪却被他那番话闹得心不宁,追上去问:“你觉得不该让宗兴去王家吗?”
“没什么该不该,看孩子自己的意思吧,像你说的,毕竟祖孙一场,他活着的时候对宗兴不错。但你要劝宗兴掌握好分寸,他马上就是何家的当家人,一举一动会被人放大解读。这孩子从小就心软,小时候又在他爷爷身边待了几年,在他心里,王家那些人都是他的同宗血亲……”
要是用何家的资源去填补王家,王家大伯的谋划就算是成功了,这不是王铮安想要看到的。
在这方面何文漪与王铮安从来都是一致的,她立即恨声道:“宗兴要是不姓何,他能对宗兴掏心掏肺地好?王家的孙子那么多,怎么不见他对其他孙子掏心掏肺呢?”
见她有所警觉,王铮安便不再赘言了,转而说:“你准备一下,咱们这两天把离婚手续办了吧。”
“怎么突然要离婚?”
离婚的事情双方早就达成了共识,何文漪虽然早有准备,可是对他在此时提离婚还是有些疑惑。
“宗兴宗盛这两年都表现不错,已经能独当一面了,”王铮安状似玩笑地说,“时机到了,我当然要放权让位,别让孩子怨我。”
“他俩能行吗,要不再等等吧?”
早在当年分割财产时,王铮安就提出过离婚,不过那时她的两个儿子还太年轻,能力也远不如王铮安,无论是她还是其他董事,都不支持年轻人上位。
为了稳定股价,也为了给儿子更多的成长时间,何文漪跟王铮安商量,先分割财产,晚两年再正式签字离婚。
两人当了这么多年的夫妻,虽说没什么感情,但何文漪自认对他还是有些了解的。
王铮安这两年一直在内地活动,必然是内地市场有利可图。
可他常年不在港岛,也是有意将集团工作慢慢交接给宗兴和宗盛的。
他现在的心思已经不在港岛了。
“你是不是找到你那个初恋了?”何文漪望向他的目光仿若洞悉一切。
王铮安这几年一直在找人,她也是有所耳闻的。
“还没有。不过,万一哪天真的找到了,我这个已婚的身份,确实不好跟她见面。”
“既然还没找到,你那么着急做什么?”
王铮安疲惫地揉揉额角,“咱们不离婚,我就一直占着董事局主席的位置。何家的继承人总是悬而不决,对孩子们没什么好处。早点定下来,早点有个结果,他们也就都安心了。现在死的还只是我大伯,谁知以后会变成什么样?”
何文漪脸色一白,心底隐秘的不安被无限放大,她颤声问:“你什么意思?”
两人的视线在半空交会又错开,彼此都没再说话。
王铮安并不打算在离婚的事情上节外生枝,便耐心宽慰道:“宗兴宗盛的年纪都不小了,也都当了父亲,我在他们这个年纪的时候,早就顶起了家业,你别总将他们当成小孩子看待,该放手就要放手。”
其实,在他心里,这两个孩子的能力都不足以顶起何家家业。
一个优柔寡断耳根子软,另一个心狠手辣眼皮子浅。
都是守成有余,开拓不足的。
若是一路顺风顺水还好,一旦遇上风浪,何家这偌大家业能否保得住很难说。
而现在是什么时期?
何氏看似发展前景一片大好,诸多行业都有所涉足,可是外部政治环境却即将迎来巨大改变。
等到港英统治彻底结束,港岛回归祖国,何氏将何去何从?
但何宗兴和何宗盛目光只看得到何家家产,这两年明里暗里没少窝里斗。
尽管王铮安回港岛的时间不多,可是该知道的都有人向他汇报。
老大有亲爷爷帮着谋划,一直压着老二一头,董事局里最近有了支持老大接班的声音。
所以,刚听说大伯车祸去世的消息,王铮安第一反应跟何文漪一样,这场车祸绝非意外。
只不过,他第一时间就锁定了怀疑对象——何宗盛。
何宗盛有动机也有能力这么干。
王铮安觉得,自己评价何宗盛眼皮子浅,并没冤枉了他。
明明他也是姓何的,即使不能继承全部家业,何文漪也不会亏待了他。
可这人非得跟混社团的左杰牵扯不清,一门儿心思走到黑。
以内地的扫黑力度,一旦港岛正式回归,那些非法社团组织,用不了多久就会被扫光。
届时他还能从左杰那里得到什么?
若是放在以前,看在这些年的情分上,王铮安会找机会提点对方两句。
然而,他这人胸襟有限,当年何宗盛闹出的那场枪击案他一直记着。
他做不到以德报怨。
何宗盛想一条路走到黑,那就由着他去吧。
何文漪并不知道他对自己两个儿子的评价,只在心里快速盘算,现在签字离婚是否合适。
财产早就分割清楚了,她占了大头,在这方面没什么纠葛。
唯一让她担心的是,王铮安卸任董事局主席,会让股价产生动荡。
说白了,她并不懂生意上的事,但她要保证自己的股权能拿到大笔分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