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续那边是怎么回事?他公司不可能无缘无故被查吧?”
“那个啊,你先让我起来再说。”感到屁股上轻松了,狄思科从地上爬起来,活动着四肢说,“也没什么啊,就税务例行检查,他公司要是依法纳税,自然没问题。”
但保健品行业的净利润高,做假账,虚开发票的企业不在少数。
只要税务去查,基本都能揪出点问题。
于童打量着他的表情,像要重新认识他似的说:“你挺能忍啊,早就知道有李续这号人了,怎么不问我?”
狄思科很冷静地说:“我媳妇这么优秀,有人想挖我墙角是很正常的,我早就有心理准备了。不过,他自作多情,明知你已经结婚了,还给有夫之妇送花,被明确拒绝以后仍然继续送,纯粹就是不要脸。这事跟你又没关系,我问你不是给你添堵么!冤有头债有主,祸根在那个李续身上!”
于童内心对二狗子的表态很满意,又有点担心地说:“李续还是有些背景的,你这么整他,没关系么?”
狄思科不以为意道:“他能在你们那个剧组投资,估摸着也是找了些拐弯抹角的关系。他家最厉害的那个早八百年就退休了,他爸跟我同级,有个堂伯倒是挺厉害的,但是混到那个位置上的人,总会有些心胸和格局的。偷税漏税放在哪里都不占理,不收拾他就不错了!”
他在媳妇的手上拍了拍说:“你放心吧,强龙压不过地头蛇,他在北京吃得开,去了南方照样得盘着。否则他为什么巴巴地跑回北京投资,却不在广东投资影视行业?那边的娱乐产业可比北京发达多了!”
于童嘀咕道:“其实,我不经常去剧组,跟他不怎么能碰得上面。”
“你不想去是一回事,想去却不能去是另外一回事。”狄思科自有一番道理,“剧组那边那么多工作,你不能总避开他吧?这回好了,让他先在广东呆一阵子,你想去剧组就随便去。等他回来以后也不用怕,出了偷税漏税这一茬,他不敢太高调。”
“广东那边你也不熟吧?你找谁办的这事?你同学么?”
于童记得二狗子班里有个同学在省商业厅工作。
“不是,”狄思科觉得这事告诉媳妇也没什么,但他还是坦荡荡地提条件,“你想知道啊?那得看你表现了!”
于童:“爱说不说!”
*
于总心情不错,还是好好表现了一番的,不过,她当晚忘了追问答案。
翌日早上,狄思科准备出门上班时,她才迷迷糊糊地抱着被子坐起来,眯缝着眼睛问:“是不是那个驻穗办的张主任?”
狄思科被她这副样子逗得一乐,在她头上揉了揉说:“还惦记呢?”
“到底是不是?”
“嗯,你放心吧,这事不是老张出面办的。查不到咱头上,当然了,查到了我也不怕!”
他可不能由着人撬墙角。
“果然!”于童凭本事自己猜到了答案,心满意足地闭上眼睛,重新躺回床上秒睡。
依法纳税,人人有责。
狄思科觉得自己办了一件惩恶扬善的大好事,一整天的心情都阳光明媚。
中午在食堂吃饭的时候,他还乐呵呵地跟附近的职工们说:“今天是总经理接待日,下午两点开始接待大家,有困难有建议的职工,都可以去我办公室聊聊啊!”
有职工笑嘻嘻地问:“狄总,您怎么接待大家啊?什么事都可以跟您说嘛?”
“好茶好水的接待呗!只要是跟公司有关的,都可以来聊聊。”狄思科玩笑道,“大家帮我宣传宣传啊,今天是第一个总经理接待日,得来个开门红才行。要是一个都不来,那我可太没面子了!”
每周二的总经理接待日,是他最近刚定下的。
主要就是给基层职工一个跟领导面对面的机会。
有些紧急事项不需要层层上报,直接来他这里汇报即可。
狄思科下午回到办公室就将大门打开,等着职工们上门了。
下午两点,最先到来的是一个车间女工,四十多岁的年纪。
坐在沙发上时,不停地搓手指,看起来十分局促。
“狄总,我过来不光是为了我自己,我也是受大家委托的。”
狄思科将茶杯往前推了推,没问大家都包括哪些人,很和气地说:“那你就说说具体情况吧。”
“咱们厂医院的医疗水平有限,像那抽血化验之类的,在厂医院做一做还行。但手术什么的,我们可真是信不过厂里的大夫,咱能不能把医疗条件放宽啊?”
狄思科上任以后就一直忙着产品销售,还真没怎么关注医疗问题。
“咱们公司的医院还能做手术吗?”
“能,但我们都不敢让厂医院的大夫做。”女人心有余悸似的说,“在身上动刀子的事,大家只信任大医院,但咱们腾飞厂的要求是,能在厂医院解决的,在厂医院看,厂医院处理不了的,才能去外面的医院看,报销比例也会降低。”
以前厂医院不能做手术,也就没有这方面的矛盾,全都转去大医院做。
可是这两年厂医院的院长还挺上进的,搞得厂医院也能做一些小手术了。
职工们对厂医院的水平实在不怎么放心。
狄思科沉吟许久才说:“大家先别着急,顶多再等上一个月吧。现在市里正准备在城镇企业职工间实行大病医疗费社会统筹。咱们公司肯定也会加入进去,医疗相关问题,咱们到时候一起解决。”
“那太好了,一个月而已,大家都等得起!”
领导肯给个准话就行!
问题有了解决的希望,女职工欢天喜地地离开了。
大门继续敞开,狄思科又接待了两位车间主任和一位食堂采购。
之后就再没人登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