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帮三人安排了一下队形。
狄思科端着他的锦旗站在中间,狄嘀嘀和狄嘀嗒各自举着画作,像王朝马汉一样站在爸爸两边。
于童提示:“要拍了啊,都笑一笑,露出小白牙!”
双胞胎经常给奶奶当摄影模特,闻言就大喊了一声“茄子”,露出刚长齐的两排小乳牙。
随着“咔嚓”一声响,笑容灿烂的小朋友和一脸假笑的狄青天,就这样被记录了下来。
于童将照相机和锦旗都收起来,笑道:“那位宋花花老太太真不错,她家的事能帮你就帮一把嘛。”
“她家这样的事,想找我帮忙的人可太多了。”
宋花花只是一个开头,接下来的几天,每天都有职工来狄厂长家送礼做客。
起先狄思科还客气地出面接待一下,可是他家最近算得上门庭若市了,他实在接待不过来了。
这些职工就像商量好了一样,家里有客人时,其他人就在胡同的某个角落里猫着,等到上一个客人离开后,下一个再提着礼品敲开狄厂长的家门。
狄思科下班后还得写研究生论文,哪有时间天天接客?
正好大嫂林桐最近经常带着孩子来玩,他就索性将待客的工作委托给了大嫂。
林桐在港资公司干后勤,工作内容中就包括为领导准备礼物,给各方关系送礼。
对于迎来送往那一套,林桐还是很拿手的。
按照老五的要求,不收礼,不透露家事,态度热情地与每位客人聊上10分钟即可。
如果有人想打听分房规则,就说厂领导还在研究,但可以稍微透露,有五年以上工龄的职工,均有分房资格。
林桐在北海公园这边迎来送往,如鱼得水。
她以往都是陪着领导出门送礼的那个,这次角色转换成了收礼的那一方。
尽管仍要笑脸迎人,但这心情不一样了嘛,算是间接过了一把当官太太的瘾。
狄思科私下跟郭美凤念叨:“我大嫂能在外企站住脚还是有些本事的,您看这工作做得多漂亮,把客人都高高兴兴地送走了,我这也是人尽其才吧?”
郭美凤撇嘴说:“你早点把分房的事给人家落实下去,哪还用得着躲躲藏藏的?”
“我也想落实,但这事急不得。一是因为分房规则确实还在研究,二嘛,也是想避免发生冲突。厂里给了人家一个月的搬家时间,要是现在就把房子分给职工,这些人肯定会三天两头去看自家新房。要搬家的人本来就心气不顺,再碰上这些去看房的,打上两架都是有可能的。”
郭美凤疑惑:“分房的事多简单啊,按照工龄从高到低一分就得了嘛,当年咱家那套房就是这么分的。”
狄思科叹道:“那不是大锅饭时代嘛,按照工龄分房就行。现在哪能这么干啊?照顾老职工也得安抚年轻人。国营单位相比于三资企业,也就是工作稳定和福利分房能吸引年轻人了,那些大学生要是在厂里看不到分房希望,拍拍屁股就能直接走人。”
不过,分房的事确实不能再拖了,等到房改办和职代会制定出具体分房规则后,很快就将通知张贴了出去,并在礼堂举办了一场答疑会。
“狄厂长,所有工龄超过五年的人都可以申请住房嘛?男的女的都可以呀?”
这可是以前没有的。
从前的国营单位分房,以防出现重复分房的情况,各厂都是默认分给已婚男同志的。
“当然了,通知上不是写了么,只要是正式编制的职工,工龄超过五年,已婚,且夫妻双方名下均无房产,没有分房记录,那么无论男女都可以提交分房申请。离异后独自抚养未成年子女的女同志,与已婚职工享受同等待遇。”
这让一众等着分房的男职工忍不住唉声叹气。
本来房源就紧张,如今还男女都能参与分房了,这无疑是再次降低了他们分到房子的几率。
郑守业和媳妇李萍坐在礼堂的角落,竖着耳朵听着台上曾厂长和狄厂长的答疑。
李萍忍不住道:“我要是正式职工就好了,女同志也能分房呢。”
“每户只能分一套房,咱俩肯定得按我的工龄来,加上我爸的一共有29年呢。这就是29分了。”
李萍心里紧张得怦怦直跳,这次分房是按分数计算的,一年工龄算作1分,他家有29年的工龄,就是29分。
如果只参考工龄的话,这批的分房名单里一定会有他们家,毕竟厂里即将空出来二十多套空房呢,即使要留下几套作为临时宿舍,也能剩下十几套呢。
可是,这次分房,除了工龄还有其他加分项。
像是大学生,上学期间不计算工龄的,这回就可以把上学时间和工龄排到一起当做分房年限,一下子就能多加三四分。
在职中干和享受高职待遇的人员,也能多加四分。
还有那劳模、先进和三八红旗手,加分也加得嗖嗖的。
厂级奖项,每得一次就加一分,十分封顶。
区级的可以加五分,二十分封顶。
市级加十分,三十分封顶。
全国劳模和三八红旗手,直接加二十分,上不封顶!
而且先进班组的待遇与个人待遇等同,全体成员都能加分。
郑守业就是那种普通车间工人,平时只干自己的活,从没争取过什么奖项。
这几年工人们已经不像从前那样争当劳模和先进了,反正也没多少奖金,谁也没把这种荣誉当回事。
没想到分房的时候居然会有这么大的用处!
郑守业所在的班组倒是得过一次厂级先进班组的称号,他随大流能加上1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