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下班回家时,狄思科早就把孩子接回来了,这会儿正跟爷爷一起学习南巡讲话。
最近这几天,狄思科的主要工作就是学习讲话内容,不但要在厂里学,集团和市里的会议上也要学。
所以,他回家以后,跟于爷爷特别有共同语言,这爷俩围绕南方谈话内容,能讨论一晚上。
而且每天的讨论都有新的切入点。
连于童这个民营小老板都跟着一起进步了。
她将刚买的一套烤鸭送进厨房,而后坐到爷爷身边说:“老于同志,您不能只学习理论,不注重实践呀!整天学理论多没意思!”
于爷爷:“……”
真是扎心!
他都退休了,哪还有实践机会啊?
也只能指点指点孙女婿,过过干瘾了。
狄思科跟于爷爷统一步伐,替老爷子说话:“我们这是先理论,后实践,掌握了理论,才能在实践中更加得心应手!”
“你俩的理论已经够丰富了,我给你们一个实践的机会吧!”于童把腻在身边的两个崽轰走,每人塞了一个糖炒栗子,让他们自己到一边吃去,而后继续说,“爷爷,您能不能管管电影发行的问题?”
于爷爷哭笑不得道:“我都退休了,你让我管谁啊?”
“退休了也可以提提建议嘛。这票房分配也太不合理了,好电影都是制片厂拍的,结果现在制片厂根本就赚不到钱,当年那部《红高粱》创利4000万,人家西影厂才得了500万。拍了那么多部好电影,人家厂还欠银行贷款呢!只靠卖拷贝分到的那点钱,也太打击创作者的积极性了!”
于爷爷点了点她说:“你这是开始涉足电影行业了,就给制片厂抱屈。那以后要是允许你开电影院,你是不是又要调转枪口了?”
狄思科附和道:“就是,她这是典型的屁股决定脑袋!”
于童不敢拿爷爷怎么样,但她狠狠瞪了一眼只知道拍马屁的二狗子。
“即使真的让我开电影院,该说的公道话我还是要说的。电影发行改革不是已经嚷嚷好几年了么,怎么还没有进展啊?”于童现学现卖道,“小平同志不是说了嘛,’改革开放胆子要大一些,看准了的,就大胆地试、大胆地闯。‘您这理论不能白学吧?”
“你想怎么闯啊?”
“我寻思着电影发行改革是不是也跟那国企改革似的,得弄个试点之类的,咱北京为啥不能有个试点啊?”
于爷爷起身就想走,“您还是自己玩儿去吧,我一个退休老头子,可管不了人家改革试点的事。”
“哎呀,您别走嘛,我没想让您管,但您也帮我参详参详呀!”
狄思科这回帮媳妇说话了,“对呀,爷爷,您帮她顾问一下,要是不合适,就别让她瞎折腾了。”
于爷爷重新坐回沙发,听她接下来的话。
“我就是一个民营小老板,太大的改革我不敢弄,但是在小处尝试一下总可以吧?”于童拉着他的手说,“我对我们这部电影是非常有信心的,好的喜剧电影总有人会买账。所以,我想将全国首映的城市定在北京,并且拍卖这部片子的北京首映权。”
“拍卖获得的收益,你打算怎么分配?”于爷爷问。
“那哪是我能打算的?那得听主管单位的吧,按照我的意思,最好能让制片,电影公司和文化局平分。”
于童不想把希望都放在卖拷贝上,要是能通过别的方式赚点钱,她是很乐意尝试的。
见爷爷不给回应,她笑着问:“爷,现在分管电影这块工作的是哪位局长啊?”
“我已经退休了,哪知道这些?还没你奶奶清楚呢!”
白主任不用孙女问,就主动说:“住11楼的小陈,他孙子跟咱家晨一是同班同学呢。”
*
吃过晚饭后,于童带着二狗子和两个孩子去11楼串门了。
一家四口只当消食,没坐电梯,顺着楼梯下去的。
然而,刚走到12楼的门口,就听到走廊里叮呤咣啷一阵摔盆砸碗的响声。
12楼的三户都开着门,徐副局长家门口闹闹哄哄的。
有人哭闹吵架,还有邻居上门劝架。
徐彦博和他媳妇,将一个三十多岁的女人拦在家门口,不让人进门。
女人带着哭腔说:“我已经跟老徐领证了,这就是我家,你凭什么不让我进门?”
“谁让你领证的?我跟我姐同意了么,你们就敢领证?你这是诈骗!”徐彦博将一个散开的行李包扔到地上,“这里没你的地方,你赶紧从哪儿来回哪儿去吧!”
“我哪儿也不去,我就在这等着老徐回来!”女人推开其他人的拉扯,哭哭啼啼道,“你们谁也不许碰我,我怀孕两个月了,现在坐胎不稳,要是把我的孩子撞没了,我就去告你们全家!”
闻言,楼梯间里的狄思科与媳妇对视一眼,贼兮兮地笑:“徐大爷这是喜当爹啦?回头咱得跟人家说声恭喜呀!”
第127章
徐副局长退休后,家里已经接连换了三个保姆。
第一个保姆三十出头,长相清秀,人也勤快,缺点就是方言口音太重,无法胜任给老徐读报的工作,所以只干了一个礼拜就走了。
第二个保姆四十多岁,虽然皮肤微黑,但五官耐看,普通话过关,说话时温言细语的,很让老徐满意。
这个保姆负责洗衣做饭,又不爱讲话,在家里没什么存在感,徐家其他人也还算满意,然而,干了半年以后,第二个保姆也被辞退了。
将人撵走的是徐彦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