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歌舞团要下岗分流的消息,很快就在一定范围内传开了。
这个一定范围,主要指的是正在或曾经在歌舞团工作的职工之间。
杜金金拍拍胸口说:“幸好我早早就跟着童姐出来了,否则现在也是被下岗分流的命运!”
她在团里没什么背景,像她这样不在关键位置,又没人脉的小虾米往往是第一批被下岗的。
另几位从歌舞团跳槽来公司的职工也说,“我接到了好几个同事的电话,询问咱们公司招不招人呢,我都没敢回话!”
于童这家公司从最初的只有她跟杜金金两个人,到后来的四个人,再到如今二十多人,已经彻底脱胎换骨了。
原来只是家庭小作坊,现在总算有了点正经公司的样子。
但是,即使鸟枪换炮了,也不可能一下子从歌舞团接手那么多人。
杜金金提醒众人:“童姐发话了,如果有那种特别有潜力的演员歌手,咱们可以考虑签下来,创作室的那些词曲作者也可以考虑招揽过来,其他的就算了。”
公司里哪能养那么多闲人!
“听说之前的好几个承包队长都被团领导请去喝茶了,不知道什么时候会轮到童姐。”
杜金金撇嘴说:“即使轮到了童姐,也不能轻易答应,他们要是早点通知咱们,咱还能有个挑选的机会。现在好苗子都被其他人挑走了,剩下歪瓜裂枣给咱们,那不是寒碜人嘛!”
事实上,于童这会儿已经坐在歌舞团副团长的办公室里了。
而且她进门之前,还碰上了两个正要离开的老同事,其中就有江珊。
“小于,突然把你请过来,实在是无奈之举。”许副团长叹气说,“团里要让大家下岗,同时也想尽量给他们找个好去处。你们这些提前从团里出去的同志,如今都各自发展得很好,要是能搭把手,还是希望你们能搭把手的。”
于童抿了口茶,笑着说:“许团长,团里能主动帮下岗职工寻找出路,已经比其他单位好很多了。能帮忙,我肯定会尽力帮忙的,您先把名单给我看看吧。有合适的人,我今天就能带走。”
许副团长将名单递过去,心里跟着松了口气。
她最近邀请了不少出去另起炉灶的老同事,听说歌舞团要给他们塞人,全都哼哼哈哈地打太极。
于童还是第一个明确表示,可以直接带人走的。
而接过名单的于童,在心里高呼了声“好家伙”。
一个能看上眼的都没有!
歌舞团只是让演员职工下岗分流,不是要倒闭了,重组以后还得对外营业,所以有实力的老演员和有潜力的年轻演员都被留了下来。
而那些已经退居幕后,搞创作、教学和后勤的人,则全被放进了下岗名单里。
她在几个人的名字上指了指问:“这几个名字被划掉的,是怎么回事?”
“那是已经有了去处的。”
于童甩甩名单,不客气地说:“许团长,您想找大家接盘,也得一视同仁呀!您这么晚喊我过来,好苗子全被人挑走了!”
许副团长尴尬地清清嗓子,毫不犹豫地把罪魁祸首出卖了,“魏东方说你当时离开团里时,心里有怨气,未必愿意管团里这摊子事,所以最开始就没打算麻烦你。不过,我思来想去,觉得你不是他口中那样的人,这才给你打了电话的。”
于童:“……”
这魏东方可真行,公司管得稀烂,还有心思嚼别人舌头。
她又对着那份名单研究了许久,最后摇头说:“许团长,这名单里的人确实不太好安排,您容我回去想想吧,回头无论有什么决定,我都给您回个话。”
许副团长心说,这样也行,总比不了了之强。
于童没在歌舞团逗留太久,从办公室出来后,就直奔停车场。
然而,还没走到自己的小车前,身后就有人按车喇叭了。
江珊开着一辆敞篷跑车停在她身边。
于童下意识问:“这大冬天的,你开敞篷车不冷啊?”
正想暗戳戳炫耀一下新跑车的江珊:“……”
“不冷,”她拢了拢羽绒服的领子说,“要不要一起去喝一杯?”
“不了,”于童看一眼手表说,“我下午还有事呢,得出城一趟。”
江珊满脸可惜道:“那只好等下次了,对了,你没答应老许吧?”
“没有。”
“嗯,团里这个烂摊子不好收拾,有能力和实力的都提前离开了,剩下这些都是没什么发展的。”江珊不屑道,“魏东方跟他女婿把服务公司搅合得乌烟瘴气,钞票全都进了他家口袋。我看最应该下岗的就是他,结果现在团里还让咱们过来给他擦屁股,凭什么啊?反正我不管!”
于童拉开自己的车门,挥挥手说:“那你就别管了,这烂摊子确实不好插手。”
她心里捉摸着刚才与许团长的谈话,一打方向盘,就离开歌舞团,直奔城外的片场而去了。
片场内,刚结束了一场拍摄,演员和工作人员都在各自休息。
于童进去后,与导演和郭美凤打了声招呼,就找上了瘫在椅子里休息的陈庆山。
“于总怎么又来探班了?”陈庆山有气无力的招手,“您家那两只狗大爷可真能跑啊!为了抓他俩,差点跑去我半条命!”
于童想到自家那两只精力格外旺盛的狗子,笑了两声说:“它俩太小了,比较活泼。”
“那岂止是活泼呀!”陈庆山牙疼地咧咧嘴,问,“于总是专程来找我的啊?你放心吧,小品的台词我都背好了,回头跟蔡老师对对戏就成,彩排肯定能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