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他跟于童的房间安排在了招待所里。
这会儿他人已经进了医院,提前定好的房间自然就便宜了无处可去的狄思科。
与于童每人分到一间房,做了门对门的邻居。
狄思科提着他的五大包行李进房间时,心里还在偷着乐。
不知傅四海知道这个结果后,会不会被怄死!
他跑去浴室洗了一个热水澡,在房间里稍作整顿,便前往桃源县为慰问团举办的招待会。
招待会被设在了招待所食堂,形式朴素,气氛热烈。
因着接下来一周的时间都要一起工作,所以后勤人员在安排座位时,是将几方人员打乱了安排在一起的。
狄思科所在的这桌,有歌舞团的演员和领导,也有企业老板和扶贫干部。
他只是个服务公司的临时工,这种场合自然轮不到他出面交际。
负责活跃气氛的,主要是歌舞团的外联副主任。
这位王副主任十分八面玲珑,时事要闻、国际政治、文学杂谈都能跟人聊开。
半顿饭的工夫就让造纸公司的老板有了合作意向。
王副主任一高兴,便指派坐在他旁边的陈玉娇,代表歌舞团给各位老板敬个酒。
在王副主任看来,交际场上相互敬个酒,说几句场面话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他出去谈业务的时候,偶尔也会带上两个演员作陪。
陈玉娇人如其名,人美歌甜气质佳,只安静坐在那里就是发光体,造纸公司的陈总早就注意到了这个女演员,听了王副主任的话,便主动端起了酒杯。
被点名的陈玉娇则有些手足无措,握着面前的酒杯不知该不该端起来。
她能在舞台上挥洒自如,但是私下的性格却很内向。
于童从不带演员去饭局应酬,演员们领了工作,安心演出就是完成了任务,虽然赚得不是团里最多的,但是日子清净。
过惯了清净日子的陈玉娇,冷不丁地被王副主任要求给客户敬酒,脸都被急红了。
狄思科跟她一起参加过健美操比赛,也算是熟人,不由出言提醒道:“王主任,咱们明天还有演出,团里不是要求演员不许喝酒嘛!”
“这场雨不小,明天未必能按时演出。”
也就是说,这酒还是可以喝的。
陈总之前是开矿的,最近两年赚了钱又开起了造纸公司,对外一直维持着儒雅知识分子的形象。
发现了陈玉娇的局促,陈总语气温和地说:“咱们都姓陈,也算是有缘。这样吧,我喝三个,玉娇同志陪一个就行了。”
说着就先干为敬,仰头干了三盅55度的二锅头。
陈玉娇:“……”
就这么被架了上去,好像不喝都不行了。
于童洗完澡,又去安排傅四海那辆车和车上的慰问品,其他人都酒过三巡了,她才姗姗来迟。
没想到,刚一到场就发现一群老男人在对她手下的女演员劝酒。
她走到陈玉娇身后,接过她手里的酒杯,板着脸训斥道:“明天还有演出,谁允许你喝酒的?”
陈玉娇见了她,好像见到了救星,连忙起身站到了她身后。
三队的另几个演员,也很给排面地纷纷喊着于队。
王副主任一直觉得这个下属挺牙碜,不想跟她在外人面前起冲突,就主动介绍起陈总的身份,以及即将到手的合作机会。
于童暗道,你联系的业务,跟我有什么关系?
这演出机会最终落在谁手里还不一定呢,凭什么让我的演员帮你敬酒?
她拉过一把椅子坐下,满含歉意道:“陈总,真是抱歉,玉娇是我们团里最好的苗子,最近刚得了华北六市歌厅茶座歌手大赛的第一名,工作已经排到了年底,我可不敢冒险让她喝烈酒。”
闻言,陈总脸上的笑容便淡了几分,不咸不淡道:“我以为能在歌舞厅和茶座混得开的女演员,都是酒中豪杰!没想到玉娇同志原来还是个艺术家,那就别喝了!艺术家嘛,总要有些艺术家的气节的。”
不过,你都去歌厅走穴了,还矜持什么?
陈总再不提让女演员敬酒的话题,当然,请歌舞团去公司演出的事,人家也不提了。
王副主任这个气啊!
他捧着这位前任煤老板,聊了一个钟头的《菜根谭》,好不容易聊出了眉目,竟然就被一个敬酒的插曲搅合了!
于童并不是真的想搅黄领导的好事,所以瞅准了时机,她就打听起陈总公司的底细,琢磨着帮老王再往回圆一圆。
扶贫办的工作人员早把这些老总的身家背景摸清楚了。
为了缓和气氛,便着重介绍道:“陈总的造纸公司算是咱们市的明星企业,他们厂生产的卫生纸在整个华北的市场占有率都是数一数二的。”
他指指餐桌上的一包餐巾纸说:“咱们今天用的餐巾纸,就是陈总公司提供的。”
于童特意瞄了一眼那餐巾纸包装袋上的商标。
金鱼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