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如何借势?”柳氏趁机引话。
盛叶舟似是觉着这个办法不错,柳氏话音刚落,他就迫不及待地伸手扯了扯盛禺山的袖子。
“祖父祖母,舟儿有个法子。”
“且说来听罢。”盛禺山顺水推舟,与柳氏交换眼色后轻轻敲了车厢壁三下。
两长一短刚落,只听赶车的马夫突然低声吆喝,车子放慢,没多会就有两个黑影轻巧跳上,静静坐在车辕之上听着车厢里的动静。
“建明伯府之事我全是听甘禾渊所说,如果有不对祖父您就提醒我。”盛叶舟低声将想法说出。
建明伯府内共有三房,甘禾渊是大房独子,二房有两子,溺亡的世子与甘禾甫,三房无子。
建明伯未将世子之位传给三个儿子,而是直接给了长孙。
世人皆以缘由是伯府三个老爷难堪大用,但从甘禾渊平日里无意间透漏出的讯息来看,盛叶舟更倾向于建明伯信奉玄学之事,听信高人指点后才有此行为。
既然偏信算命断言,从这方面出手岂不是对症下药。
“我曾随祖母前往落英观上香,玄城观主道法了得,若是请他为甘禾渊说上几句好话,祖父您看可行与否?”
盛禺山欣慰地捋着胡须,闻言只微微点头:“祖父认为玄城真人当不会应允。”
“我也知晓,观主是得道高人,怎会出言帮他人撒谎。”盛叶舟色没有半分受挫,若是玄城真人就真应允下此事,反而还叫人怀疑呢。
这话不过只是抛砖引玉而已。
盛叶舟眸子亮光一转,语带笑意地继续道:“若是先利用坊间流言造一个得道高人,再由建明伯亲自求上门,祖父您看……”
柳氏眸子微动,讶异地看向犹自阐述着心中所想的孙儿。
一个孩子,竟然已明白利用流言造势,究竟是从何处学来的法子。
盛禺山捋着胡须的手猛然一紧,与柳氏惊诧不同,他心中此刻更多欣慰以及感慨掺杂。
昨夜翻来覆去的难题好似一瞬便迎刃而解,六岁孩童能有此心计,何愁……盛府后继无人。
法子虽有些轻浮,但也不失有效,特事方得用特典。
然而这只是盛叶舟的第一环,他捻起块绿豆糕却不吃,双指轻轻捻动,完整一块糕点碎屑纷纷扬扬落下,片刻间便缺了一角。
“我曾听甘禾渊提过,世子兄弟私下里经常欺负三房两个女儿,三房虽无子,但甘三叔可不是一般人……”
话尽于此,盛叶舟并未往下继续说,祖父祖母定能知晓他的意思。
与其让欺负女儿的坏胚子坐上世子之位,还不如让性子软绵的甘禾渊来坐,反而更利于他拿捏。
至于日后会不会野心渐大想将甘禾渊从位子上推下去,那便是下一步了。
内外同辅,最后再求个高师结下师徒情谊,盛叶舟就不信保不下甘禾渊一时之稳。
之所以高师这最后一步他没提,只因心中早有人选,待回到盛府安顿下来,再来缠磨祖父便是。
造势第一步,之后便是拉拢甘三叔,待建明伯上钩后立即将拜师成功一事紧随告知。
想到这,盛叶舟将糕点塞进嘴里,抬头冲祖父嘿嘿一笑。
祖父盛禺山桃李满天下,上至天子下至三元巷周山长,门生遍布川庆朝,有了这个明师,何愁建明伯不多高看甘禾渊几眼。
有建明伯做靠山,甘禾渊长成之前,甘三叔想动他怕也要掂量掂量。
已悄然被孙儿规整好的盛禺山全然不知,现下满心欢喜地望着盛叶舟,简直越看越是欣喜,唇角从方才起就没放下过。
“可听清楚了?”
忽地,柳氏朝车帘外开口。
盛叶舟不明所以,疑惑地望向祖母。
“是。”一道像是隔着好几层布似的声音闷闷传来,接着只觉马车忽然一轻,车窗外两道黑影消失。
“谁?”
盛叶舟一惊,顾不得嗓子眼里干涩黏腻的糕点,身子往前一探打开车窗。
车窗外,两个身穿灰色粗布衣的男子低眉顺目地立在路边,双双垂下的头让人看不清长相,看穿着好似是府中仆人。
“你上车前我有事交代他们去办,方才想起。”柳氏随意解释两句,而后抬手轻摆,两人立即躬腰朝后马车走去。
此时刚出内城,泥路颠簸不平,马车走得极慢。
盛叶舟目送两人走到最后一架牛车坐下,这才关上木窗,心中疑惑不减却找不到分毫怪之处。
“喝点茶水解解腻。”柳氏笑着递上吹凉的茶水,盛叶舟乖巧接过。
刚灌下一大口,只听耳边又传来盛禺山似笑非笑的声音:“这些法子都是舟儿自个儿琢磨的?”
咳咳——
黏腻没减轻还差点被茶水呛到,盛叶舟心虚地不敢看祖父祖母,借着掏出帕子擦拭嘴角茶渍时小心思疯狂转动。
一时大意,竟然在长辈们面前露馅了,要如何圆回来……
“不是孙儿所想。”脑中灵光一闪,盛叶舟故作懵懂地抬头,眸底有心虚一闪而过,声音越说越低:“孙儿从话本中所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