迢迢让何皎皎牵着走一小段路,不乐意走了,非得要她抱。
何皎皎抱了,不一会儿髻角汗湿,又累又热,偏迢迢搂紧她脖子,半点儿不肯放。
凌昭原先闷头在前边儿领路,回眸看她狼狈,停了脚步,伸手把迢迢扯过去,嘀咕道,“自讨苦吃。”
他眉眼间尽是不耐烦,单手搂住迢迢,说是抱,不如说抗。
可迢迢不怕,坐到他肩头,奶呼呼的声音兴奋:“小舅舅,你好高啊!”
何皎皎秀眉蹙起,懒得说他。
凌昭脚步慢下来,又接了雪蕊手里的绣伞。
雪蕊后退一步,看三人缓缓并肩前行,她久久沉默,仍旧是一声叹。
慈宁宫前,一队禁军把守大门,见一行人过来,面露难色。
凌昭抬了抬下巴,他们仍是放行了。
到太后寝殿前,凌昭却在回廊亭中停下。
何皎皎走出一两步才发现不对,蹙眉回眸,“你不进去?”
凌昭把迢迢递给她,偏头冷哼,“不去。”
他不敢去。
何皎皎看出他心虚,也不劝他,他干那些事儿,足以说是一刀刀在往老人心上剜肉,有何好劝的。
她抱过迢迢走了。
凌昭一个人在外头等,等到暮色四合,宫人点了灯,何皎皎方抱着孩子出来。
迢迢老远朝凌昭伸手:“小舅舅,举高举高。”
风且沉闷,凌昭接了迢迢,沉眉不觉语气几分踌躇,“怎么样?”
何皎皎知道他问太后如何,不冷不热应了一句,“还好。”
老人家气色挺好的,听见迢迢喊她太奶奶也没有哭。
但取竹姑姑跟太后告了何皎皎的状。
说何皎皎做了王妃,王府的事务一件不沾,还不管王爷死活。
出乎何皎皎意料,太后竟然还忧心凌昭的,帮着取竹姑姑说了她一顿。
何皎皎笑着问太后,“可他大逆不道,当了那反贼。”
太后握紧她的手,老态龙钟,迟疑且又慈祥,“皎皎啊…不管什么什么人,都是要穿衣吃饭的。”
老人家看开了,何皎皎反而被她惹哭了一场。
回程路上,何皎皎带着迢迢坐车,凌昭外头骑马,影子落在窗上。
迢迢困了,何皎皎拍她后背哄小孩子睡觉,目光却一直探着窗外,看他身影时远时近。
她内心意外宁静地想。
等等,再等等。
进玄武大街,还未到府邸前,竟有一队铁甲禁军拦了过来。
何皎皎听外头喧嚣不断,凌昭冷声在喊,“赵玄通,你好大的狗胆。”
何皎皎忙掀了帘子,赵玄通一身漆黑盔甲,居然带人堵在王府门口。
凌昭骑在马上,赵玄通抱拳拜下,态且恭敬,正要说话,一边儿跑来个中年男人,是他们府上的管事。
管事两边儿拜了拜,和气道,“王爷,嘉宁公主到咱府上做客来了,赵将军来接她回去的。”
“是。”
赵玄通面朝了何皎皎马车方向,沉声道:“王爷王妃大喜,不好过多叨扰,烦请王妃娘娘劝她出来罢。”
劝她出来?
何皎皎把迢迢交给雪蕊,当即下了车,她不晓得突然哪里来的火气,睨了赵玄通一眼,大声喊凌昭,“撵他走!”
她憋着一口气,随管家进府,在正厅偏阁里头见着了嘉宁。
女子衣衫不整,怀抱一只雪白的狐狸,情惊慌,脚上连鞋都未穿。
她是逃过来的。
赵玄通带人捉她回去,但没敢强闯王府。
何皎皎心头揪紧,颤声喊她,“嘉宁姐姐?”
自以为恩爱多年的夫婿露出了真面目,她…该有多难受。
嘉宁抬眸望来,大颗泪滚下来,“皎皎,我哥反了,赵玄通要带我去勝南。”
苏家能反凌行止,旁人自然也能反他们。
嘉宁的胞兄,九皇子凌云彻过继过去,在勝南那个穷苦之地呆了好几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