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呜呜呜…什么人啊这是。”
何皎皎生气且伤心,呜咽着抹起眼泪,竟然听见凌昭低笑出声:“好了。”
凌昭是真被何皎皎逗笑了,周围人来人往,他干脆将委屈的少女圈进怀里,捧起她小脸给她擦泪时,又止不住心疼。
他竟然还有这样哄何皎皎的时候:“说好了,咱今天不惹事啊。”
何皎皎哪里不明白,她今日作了不一样的打扮,脸皮也厚起来。
她再不去管周围人目光如何,闷头闷脑埋进凌昭怀里,把眼泪全蹭到凌昭衣襟上,“我难受。”
四皇子的棺棂已拐出街头,何皎皎难受都来不及难受了,长出两口气止住了泪,拉着凌昭随人群跟了上去。
他们来送四哥哥最后一程,以后……也的确没有关系了。
队伍庞大缓慢,也不过两个时辰,棺棂从正南门出了裕阳城。
人群渐散,何皎皎还想跟,让凌昭在城门前拉停脚步,仍怅然地望着。
凌昭立在她身旁,垂眸却一直在看她,沉默良久。
何皎皎不会梳头发。
简单的男子发式都还是凌昭搭了把手才梳好,玉冠束得高马尾,还是歪了点儿,鬓角些许毛躁。
她着急和他出门,也就这样了。
目光再过去一点儿,凌昭看她哭红了眼,浓密睫毛碎着晶莹泪珠儿,还没止住断断续续的抽噎。
“何皎皎。”
半晌,凌昭才出声唤她,手指戳她梳歪了的马尾。
何皎皎正伤心呢,护住发顶回眸瞪他:“你讨厌。”
少年面上带出点浅薄的笑,耸拉着眼皮,他长睫倾下,眸中不见光,晦暗不明。
何皎皎被他看得怔住。
且听少年一字一顿,语气认真地问:“何皎皎,你恨他们么?”
他话音将落,忽听旁边高唱道:“见来人身高八尺,披甲持枪,且是那恶凶煞,一人挑众忠良不落下风哇呀呀……”
城门角落搭了一小戏台,方登场一白脸武生扮相的角儿。
吹拉弹唱,锣鼓喧天,耍过一道回马枪,腔音越发高昂尖锐:“突兀那~窃国贼也——”
“咚——”
铜锣巨响,震得何皎皎一个寒颤。
恨什么恨?
她凝眸少年面上,没听懂他的话。
心头莫名一慌,何皎皎不解地笑起来,“我要恨谁啊,凌昭?”
凌昭却也朝那戏台上注目。
白脸的反角儿踩着四方步,动作利落大开大合,手中一杆长枪虎虎生风,打得一干人等四处避让,不敢与其争锋。
过路人络绎不绝,但没几个往戏台上看的。
甚至有人百无聊赖打了哈欠,“这出与虎谋皮唱了这么多年,还没演腻呢。”
原来那戏台上唱得是一出陈年老戏,叫《与虎谋皮》。
“怎么了?”何皎皎喊凌昭回。
半晌,少年方应道,“没什么,回了?”
“好嘛。”
何皎皎面上平静,将心中不安一点点收拢。
这些天,她总觉得……凌昭有些变了。
转眼,何皎皎又觉得是自己想多了。
二人相伴走回停马车的客栈。
何皎皎琢磨了一路,上了马车也不肯放开凌昭,她把脸贴到凌昭背上,环住他的腰,悠长地唤他:“凌昭…”
她琢磨出了个大概,认为凌昭大抵是不甘心的。
于是何皎皎去缠他:“知足常乐嘛,凌昭。”
恨不恨的,何皎皎说不清楚,想起来到底怨得很,可怨天尤人的,日子还过不过了?
恨又如何呢,她跟凌昭好好的就成了。
何皎皎便告诉凌昭,“我怕冷,过了年,我们去云州吧?”
她生在北塞的裕阳,长在年年大雪的京城,然从小经不住冻,怕冷得很。